夜色朦胧,屋外是浅草虫吟,静华院的屋内却是分外安静,透过垂珠帘,谢氏换了常服坐于贵妃榻上,左手肘微微倚在扶手上,右手构到案上那盏被揭了纱灯罩的灯台,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根银签,淡淡地拨弄着烛芯儿,屋内恍然更明亮了许多。
“这样大的事,你倒将我瞒的好。”
谢氏话语的尾音落到了空中,渐渐弥散,顾砚龄抬眸,谢氏并没有回头,仍旧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只见那火苗被拨弄后更细长了些,烛影落在谢氏的侧颜上,安静温暖极了。
顾砚龄知道,谢氏这是在怪她。
“阿九怕母亲担心。”
“叮铃—”
那根细长的银签被谢氏撂在了案上,发出了清脆而低的声响,谢氏转过头来。
眼前的少女臻静至极,两手捏着丝帕,静静搭在身前,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覆下一片阴影,如何能叫人想到,今日的她竟将二房将了好大一军。
“怕我担心,反倒是不怕出了事,该是什么结果?”
少女安静的再抬眸,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若是未有十足的把握,阿九就只能去劳母亲操心了。”
杀鸡焉用牛刀?
眼前这句话,少女是不动声色地将谢氏抬了几个高度来。
对于少女的回答,谢氏未显示出满意,也未显示出不满,只平静的收回目光,语气轻缓道:“下一次,我不希望再这般擅自做主。”
“是。”
顾砚龄从善如流的点颌,谢氏眉间才松缓了些。
“母亲。”
少女柔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谢氏顺目看过去,却见少女颇为平静道:“落葵,留不得了。”
谢氏听完,毫不在意道:“那便寻个由头打发了,只叫徐嬷嬷去帮你便是,落葵是老太太的人,以我的名义好些,终究如今这中馈掌在静华院。”
“阿九谢过母亲。”
当少女眉目低垂,恭敬地从座位上起了身,极为有礼貌地敛衽行了一礼,轻然应声时,谢氏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随即又舒尔平静。
“母女之间,还要这般生分。”
闻声的顾砚龄微微一愣,抬起头正对上谢氏幽深的眸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了,回去歇息吧。”
没等顾砚龄回话,谢氏便淡淡收回了目光,丢出了这句话。
顾砚龄自然应了声,起身欠身行礼,这才转了身。
然而她却不知道,此刻的谢氏却是抬眸一动未动的看着她,看似平静如常,眸底却淡淡划过一丝黯然。
“嬷嬷,去将那盏琉璃绣球灯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