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一下完棋,立刻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赶人。
“你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附近,你可以走了。离这里越远越好,回去后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在这里见过我,否则我多得是办法要你的命。”
水濯缨嘴角隐隐一抽。这人真是她见过的最阴阳怪气不好相处的人,喜怒无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出了屋子,照着白衣人指的路往北走,果然很快就看到水今灏已经亲自带着一大队人来了。
“缨儿!”
水今灏快步赶上前来。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练兵场,下午回到明郡王府时才得知徽阳通往衡州的官道上爆发了泥石流和山洪的事情,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小僮送水濯缨的信到明郡王府,他连忙带人赶了过来。
山体滑坡多出现在植被稀少的干旱半干旱地区,夏泽国境内森林遍布,水土保持得很好,近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灾害。
再加上山洪暴发,汹涌的洪水沿着山谷冲出数十里地,淹了官道旁的一个镇子和一个村庄,现在受灾人数还不知道有多少,死亡几百人肯定是有的。
这样的山洪中水濯缨能幸存下来,而且没有受什么重伤,简直不可思议。
水濯缨这时候的样子颇有几分狼狈。头发全部凌乱地散了下来,衣服虽然已经差不多干了,但被山洪中的树枝石块划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沙。
“赶快给郡主看看。”水今灏直看得一阵心疼,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袍给水濯缨披上,转身对跟来的白翼说。
“我没事。”水濯缨摇摇头,吩咐水今灏带来的下人和士兵,“你们所有人马上沿着那边的溪流顺流而下,寻找容皇后,他可能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还有玄翼,也在山洪中失踪了。”
水今灏其实一点也不想找绮里晔,恨不得他被大水冲到天边去永远也别回来。但是估摸着以水濯缨的武功,在这样的山洪中没有遇难,应该是绮里晔全力保护的结果,不得不同意去找人。
一大群人立刻分头散开,顺着溪流往下寻找。
白翼还是一张清淡疏朗的面容,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来给水濯缨搭脉,一探之下,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贵妃娘娘可是已经被人医治过了?”
从脉象和脸色来看,她之前因为大力冲撞而受过一定的内伤,但是已经被医治过了。而且医治之人医术出神入化,现在这内伤隔了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已经开始迅速地痊愈。
水濯缨点头:“是有人帮我针灸过。”
她从怀里取出白衣人给她的那颗丹药,递给白翼:“那人还给了我这颗药,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白翼接过那颗丹药一看,再闻了闻,脸色微变:“那人是不是身形单薄,容貌阴柔,一眼看过去辨不清是男子还是女子?”
“是。你知道他?”
“那是岑山诡医!”白翼一向沉静平淡的语调,第一次起了波澜,“属下在他那里学过一年多的医术,这颗丹药只有他才能制得出来!”
水濯缨也是脸色一变。
绮里晔找岑山诡医找了好几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被她碰上了!
难怪在南疆找不到他,原来是早就来了夏泽。夏泽如今人口稀少,他这样在荒山野岭中,就算住上个十年八载,也未必会被人碰到。
她立刻让人赶到白衣人住的那间简陋小屋去,但那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屋里的不少东西也被带走了。
想来也是,岑山诡医刚刚既然赶她走,而且不准她把遇见他的事情说出去,说明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外人,又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人来找。
水今灏立刻想要把刚刚去寻找绮里晔的那些人叫回来,在周围追踪岑山诡医的去向。水濯缨刚刚跟岑山诡医分开没多久,对方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马上去追还追得上。
绮里晔要找岑山诡医给水濯缨看病的事情,水今灏也是知道的,就只有这件事情,绮里晔做得还算做得合他心意。在他眼里,岑山诡医的下落比那个变态的下落重要多了。
“不。”水濯缨叫住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岑山诡医既然现在人在夏泽,一两天之内也到不了太远的地方,之后再慢慢搜寻便是了,我的身体横竖这么多年都这样,治不治得好也不在一时。容皇后现在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一定要先找到他。”
水今灏无可奈何。就算撇开私事不说,容皇后如今是东越的实际统治者,如果在夏泽出个万一,东越必定大乱。对很大程度上依存于东越,而且内部局势还很不稳定的夏泽来说,并没有好处。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带人寻找便是。”
水濯缨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身体上没什么事情,也可以跟着一起找。”
她的内伤在岑山诡医的三针之下正在迅速恢复,再加上刚刚服了那颗据白翼所说堪称疗伤圣品的丹药,已经没有什么不适感,走几段路根本不在话下。
水今灏拗不过她,只得叹了口气。
缨儿这是真动心了,他似乎越来越不可能拦得住。
……
这次山洪水量庞大,在山谷中冲出了很长一段路,在十多里开外的一个岔口处分成两股,以致于众人不得不分成两路搜寻。
搜寻到深夜,还是没有发现绮里晔的踪迹,山洪冲到的地方才找了将近一半。
水濯缨毕竟刚刚受过伤,本来身体又弱,到了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但不管水今灏怎么哄劝威逼,就是不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