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荣帝语气并不如何激烈,撇去内容不提,瞧起来却仿佛是闲话家常一般。淑妃蹙了眉,有些急切地上前半步,对着德荣帝甚是委屈地控诉道:“圣上该不会也是听信雅嫔的一派胡言,认为此事是臣妾所为罢!”
德荣帝不置可否,只是直直地看着淑妃,眸子里却是暗沉一片。
淑妃见那头不说话,心里终于有些慌了,脸上也不见了之前还勉强挂着的从容:“圣上,您明察啊!臣妾……臣妾虽然不是如何良善,但是却也做不出此等残害皇嗣的大逆不道之举啊!”
德荣帝淡淡地反问一句“是吗?”随即,不等淑妃再说些什么,从袖间拿出个纸包,丢到了淑妃面前:“这东西淑妃可眼熟?”
淑妃蹙着眉头,略有些疑惑地瞧了瞧地上的纸包,随即迟疑地伸手捡了,瞧着里头浅绯色的粉末,低头嗅了嗅,熟悉的冷香顿时充斥了整个鼻翼。
——这个是……
德荣帝看着淑妃微微变了的脸色,笑了笑,道:“看来淑妃你是认得的。”
侧头看着自从进了屋子之后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淑妃身旁的茹末,德荣帝道:“朕记得你……茹末是罢?”顿了一下,见那头战战兢兢地点了个头,随即才继续道,“雅嫔先前在我这里全数都交代了,如今……该换你了。”
茹末闻言,浑身猛地颤了一颤,随即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身旁的淑妃。
德荣帝便也顺着茹末的视线朝淑妃看过去,眸子愈发深沉。
淑妃被茹末看的莫名,皱着眉便小声呵斥道:“你瞧着本宫做什么!”
茹末听了这一句,像是突然被吓住了一般,赶紧回了头,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德荣帝便道:“有什么你只管说便是!朕在此处,你还怕什么不成?”
茹末还是支吾着说“不知道”,一连几次,德荣帝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瞧着茹末,冷声道:“你怕你家主子治罪与你,却不怕朕让你身首分离?!”扫了她一眼,“若是你这嘴巴不敢说话,日后也就永远闭嘴罢!”
——竟是有分明的杀意了。
茹末自然是明白了德荣帝话下的意思,蓦然抬了头,脸上俱是惊恐,好半晌,又偷眼瞧了瞧淑妃,张了张嘴,像是又暗自纠结了许久,才喑哑着道:“圣上……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与此同时,东宫。
闻人久与洛骁在青澜殿内对弈,洛骁执黑,闻人久执白。却见执黑的一方眉头微锁,举棋不定,似是陷入了苦战,而执白的一方倒是依旧气定神闲,脸上似是有着微不可查的浅淡笑意。
“这都已经盏茶时间了,子清还未想好这一步该落在何处?”闻人久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白子,微微垂着眼帘问道。
洛骁苦笑着瞧着那头,终于将子落了下去:“下次与殿下对弈,只让三子怕是不够。”
闻人久立即压着洛骁的步子落下一白子:“那你想要孤让多少?”
洛骁看着棋盘,想了又想,之后才缓缓落了一子:“若是让五子说不定还有着些许翻盘的机会。”
闻人久又跟进一子,吃掉了洛骁棋盘上一大片黑色的棋子:“若是下一次孤让你五子,你却还是如此,你待如何?”
洛骁便反问:“殿下想如何?”
闻人久听了洛骁的话,微微垂了垂眸子,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片刻,一抬眸,道:“子清便欠孤一个要求,如何?”
洛骁忽而就笑了。
闻人久眯了眼瞧他,清清冷冷问:“你笑什么?子清觉得孤的话很有趣么?”
洛骁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在想,殿下全然不必这么说的。”低眸瞧着棋面,扬着唇角,笑着道,“只要是殿下想要的,我又有哪一次会不让殿下如愿呢?”
闻人久极轻微地一怔,随即垂了垂眼帘,没有作声。
随后双方又来回十几步,黑子终究是丢盔弃甲、坚守不住,洛骁一叹气,笑着将手上的黑子放了回去,摇头道:“殿下,我认输了。”
闻人久掀了眼皮瞧他,似是满意了,斜着瞧了瞧守在一旁的张有德,张有德见状马上上前替二人将棋盘给收拾了。
闻人久接连赢了洛骁几次,将洛骁打的全然失去了招架之力。来来回回数局,直到尽兴了,这才住了手。让张有德将棋盘收下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倒是许久未曾这么酣畅淋漓地与人对弈过了。”
洛骁便苦笑道:“却也不见殿下途中再放我几次。”
闻人久睐他一眼,道:“已然让了你三子,还要孤让,你也未免太过贪得无厌了!”
洛骁据理力争:“却不说殿下自小便是精通棋艺,十多年下来,便不是国手,在大乾内也怕是再难逢敌手。我一个莽夫,与殿下下棋本就是吃了亏,殿下却还要说我贪得无厌,这样的不公平真是好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