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到大明海军舰队乘风破浪而来。那高耸威势的船体。卧地亦鼓的巨帆,勇往直前的气势,让奥古里斯从心底涌起一阵震撼。做为一位富有经验的海军将领,他怎么看不出大明这些战舰的优势,没有舶楼、前面加了一根斜桅杆的浑圆船体,最是适合远洋航行,如同白云压日一般的帆群,让这些庞大的战舰保持着强大的机动力,还有没有露出獠牙的火炮,他们才是这海洋上的霸主。
奥古里斯没有在法国见识过陈孝闪率领的大明通商探路船队的威风。但是从传说和资料中得到的感观远远没有亲眼目睹来得这么真实。这些船只看上去有点像地中海西部的克拉克船型,而且目前地中海的横帆船大部分都是单桅,哪像大明战舰,一水的三桅杆。
从另外一个方面,奥古里斯敏锐地发现,相对克拉克船型和地中海戈桨船上那体积庞大的舰楼舶楼。大明战舰只有一个与船体融为一体的舰楼,这样就极大地提高了防侧翻性和航速。但是舰楼和舶楼是有其重要功效的,在目前海战主流的接舷战中,舰楼和船楼就是两处重要的制高点,大明战舰居然将其取消掉,是不是意味着其主流战术已经不再是接舷战了呢?
更让奥古里斯感到震撼和感叹的是这些战舰表现出来的大明造船工业水平和经济实力。造船工业不用说了,没有强大的科技水平和制造实力,是没有办法造出这么多先进的战舰,而且这是在远离大明的锡兰洋。也就意味着大明拥有的船只数量已经到了一个让人骇惧的地步。奥古里斯知道,一个,国家光有造船工业是远远支撑不起一支庞大的海军和商队。威尼斯、热那亚成功之处就在于除了他们本身强大的工商业,还有一个在这个。时代非常完善的金融体系。因为任何海上商队都是一个必须先大投入再收益的高风险产业,尤其是海军,更是一个巨大投入却是缓慢收益的产业,没有银行、保险等金融体系的保障,如何支撑起来?
如此庞大的大明海军舰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不是也意味着大明这个古老遥远的东方神秘之国除了拥有强大的工商业实力,金融业也权对完善,至少不比威尼斯和热那亚少。
瓜贾纳迪看到大民舰队披着朝阳的金光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情却截然不同,除了苦笑就只有一丝悲凉。被受命率领这么一支庞大的船队。表面上是获得了阿里苏丹的极大信任,但是瓜贾纳迪心里却知道。这其实是自己被严重猜忌。
瓜贾纳迫属于埃及马木留克王朝中的马木留克体系中武将的一员,但是与当前掌握王朝大权的伯海里一系不同,瓜贾纳迫属于布尔吉系。两系主流都是突厥人,最大的区别是伯海里系的马木留克来自于钦察草原。而布尔吉系的马木留克来自于高加索地区。伯海里系代表钠绥尔家族的苏丹一世不如一世,但是当前的阿里苏丹还在极力反抗着,于是便利用这次机会将身为布尔吉系干将的瓜贾纳迫派遣出来。
瓜贾纳迫心里有数,自己纵马驰骋没有问题,但是在海上作战却是有心无力,再看到大明战舰的阵势,瓜贾纳迪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
大明海军舰队三个战列编队呈三条斜线直插过来,即可以保证突破埃及船队那长长的队形,又可以保证大明战舰船舷火炮的优势。当三个战列编队首舰“廉颇”号、“白起”号和“王贲”号驶近埃及船队不到一百米处,火炮骤然开始轰鸣。
陈孝林端着望远镜在后面的“李牧”号上看得非常清楚。埃及船队。尤其是那二十艘地中海式划桨船,上面站满了人,他们包着白头巾。手里挥舞着月牙大自,甚至还有不少人在那里比划着手里的弓箭。只是距离太远,他们一时还没有张弓射箭而已。
海浪比较大,多由希腊、意大利、西西里岛等地招募过来的水手将战船驾驶得还算平稳,那些勇敢的埃及士兵正在大声吼叫声,甚至有些人脱去了上衣,露出带毛的胸口和结实的上身,像猿人一样在那里发出威胁的吼叫。
陈孝林不由轻蔑地笑了笑这些人的吼叫恐怕是为自己壮胆多过威胁敌人不可否认,这些人都是埃及马木留克军队中算是精锐的一部分,他们可以在陆地上横行无阻,但走到了海洋上,到了颠簸起伏的战船上,这些曾经与基督十字军、奥斯曼军队、蒙古人打过无数恶仗的精锐士兵怕是没有那么镇静了。
看到自己的战舰驶近敌船,然后看到火光一道接着一道闪过,黑烟一团接着一团喷出,在带着嘶嘶尾音的炮鸣声中,只见敌船被飞出的实心铁弹打得碎屑乱飞,血肉满地。
大明海军的战术非常简单,三支战列编队中其中一支与护航编队联手。从前后两个方向将埃及船队中主力一二十艘划桨战船与其它的战船隔离开,而其它两支则集中火力炮击二十艘划桨战船,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沉这些有威胁的敌船。
随着硝烟在海面上弥漫,炮弹一发接着一发沉沉地打在了划桨船上上。由于该船只有一层甲板,不多的火炮全部安装在舰楼和船楼上,在平行相对的阵势中无法开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海军战舰开火。而且埃及船队是采用地中海传统的作战方式接舷战,甲板上挤满了准备冲过去血战的埃及勇士,炮弹飞来时,轻易地击穿了薄薄的护甲板,然后在人群中击出一条恐怖的血路。
不到一刻钟,只有十二艘大明海军三级战列舰开火,成为第一打击目标的六艘戈桨船就已经破损不堪。损失惨重。无数的骨肉碎屑洒满了各处,鲜血在甲板上慢慢地流淌着,然后顺着缝隙流到划桨手所在的底舱。
这里也早就成了人间地狱,虽然大明海军战舰的炮弹并没有集中向这里炮击,但是部分闯进来的炮弹足以在这个密集的空间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还有一半涧书晒细凹曰氐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一,桨年在军官的吼声中拼命地当,桨。在他们身边,同伴维特刁刊喘息声像是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歌声,在如雷的炮鸣声中彷佛就在耳边却又显得那么不真实。一滴滴的血水从上层甲板的缝隙里滴落下来,落在划桨手的脸上,手上和身上。还带有微微体温的血却像是北欧冰川雪山上滴落的冰水,让每一个划桨手的心都是那样冰冷。
“靠过去,靠过去!我们要杀光这些异教徒!”每一艘埃及战船上都会爆发出这样吼声,损失惨重的马木留克士兵几乎被怒火笼罩了全身,他们看到战友同伴一个个倒下,有的悄无声息地死去,有的无比痛苦地挣扎着,愤怒、恐惧、绝望、悲伤,种种情绪就像海面上飘来的刺鼻硝烟一样,将他们团团包围。不过他们如何发出勇士的邀战,大明战舰只是用一声又一声的炮声回答。
“懦夫!胆小鬼!”一个光着上身的马木留克士兵站在划桨战船的舶楼边上,挥舞着月牙刀在那里怒吼着。他做出各种挑衅的动作,试图让正在迅速掠过的“李牧”号靠过来与自己进行一场勇士的决斗。
陈孝林清晰地看到那个人血红的眼睛,他已经被失败和恐惧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在他后面则是破烂不堪的船只还有满地的死伤者。这个马木留克士兵站在危险的边沿上,像一头狮子在嚎叫,吼声在炮鸣声中顽强地穿行着。
“他倒是像一头狮子,可惜这里不是草原,而是海洋陈孝林很快扭过头去,去关注战场上其它的地方。战事打响之后,各舰进展的都非常顺利,战列编队主力在围歼埃及船队的主力赏桨船,而护航“编队主力则在与其余的敌船进行缠斗。到处都是炮击声,到处都是硝烟弥漫,可以说,陈孝林已经无法对属下战舰进行直接指挥了,这时只能凭借各舰舰长的经验和平时的主练配合。
“砰!”两声炮响,是“李牧”号中桅杆的连环炮在射击,陈孝林不由转过头去,看到那位像狮子一样在怒吼的马木留克士兵全身都是血。他紧紧地靠在舶楼护板的外侧,手里的月牙刀早就掉落入海,刚才还充满悲愤的双眼已经变得无神,他就像一座雕像,立在划桨船的船首上,只是他微屈的身子像是在承受着无比的沉重。
从“李牧。号左舷打出的炮弹继续一发又一发地打在敌船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这艘变得十分虚弱的战船开始颤抖起来,随着船体一震,已经失去生机的士兵从船首滑落,扑通落入到大海中。
两个小时过去,埃及船队中戈桨战船几近全军覆没,大明舰队留下两艘战列舰继续攻击唯一的划桨战船。其余的战列舰则加入到第三战列编队和护航编队的序列中,对埃及船队中的三角帆船进行围攻。
乘着大明舰队改变队形的时刻,不少埃及三角帆船靠了过来但是他们却悲哀地发现,大明战舰的船体太高大,自己要想进行接舷战必须从下到上进行仰攻。
看到自己的士兵蜂拥着向大明战舰扑去,然后利用绳索等各种工具向战舰上爬去,最后在如雨的弹丸中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瓜贾纳迪不由泪流满面,他转过头对奥古里斯说道:“勇敢无畏的马木留克曾经战胜过狂热的基督十字军,曾经打败过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可现在我们却只剩下勇气了。”
奥古里斯低着头道:“将军。投降吧,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海战,就算是枰败投降了,也没有人会耻笑将军你的。”
“不,哪怕有一千种借口,失败就是失败。”瓜贾纳迫摇着头说道。他一边收拾着身上的铠甲和武器。然后对奥古里斯道:“我将指挥权授权给你,当我战死后,你便可以下令投降了
说完,瓜贾纳迫举着大马士革弯刀。带着数十名卫士向“李牧。号冲去,他们用嘴咬着弯刀,将盾牌背着身后,然后双手握着绳索,拼命地向上爬。他们必须避开那些开炮的窗口,否则会被打出的炮弹击得粉碎。而且那窗口不是很大,真要是钻进去,大明水手完全可以拿把刀坐在里面,进来一个,砍死一个”都不用直腰。瓜贾纳迪带着最勇敢的卫士在“李牧。号船舷上穿行,躲过从头上飞下的弹丸和旁边怒吼的火炮。不时有卫士被如雨的弹丸扫中。惨叫一声落海,也有卫士被火炮的怒吼边缘扫到,然后在空中一飞,弹回到自己船体上再落到海面上。
在卫士们殊死的掩护下,瓜贾纳迪带着五个卫士终于爬到了船舷顶上。这里摆着一排火炮,瓜贾纳迪待到它们轰鸣完毕之后,连忙一蹬就蹿了上去。
这里可真宽阔啊,瓜贾纳迫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第二个念头是这里的人可真多。看到有人居然从船舷上爬了上来,正在装填火炮的炮手连忙往地上一蹲,现出早就严阵以待的那一哨陆战队。
看到那数十个身穿红色军服端着枪支对准自己,瓜贾纳迫大吼了一声:“真主。”可是骤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话,他觉得一股钻心的痛从胸口传来,雄壮的身躯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在空中飞了不知多久,瓜贾纳迪掉进了海中,海水可真冷啊,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日头开始在西边的海面上跌落。整个海面上已经开始恢复寂静,到处都是漂浮的木板、帆布和桅杆。落水的埃及水手和士兵们都被打捞上来。关押在几艘船上,破损太严重的船只被放了一把火,然后在熊熊大火中缓缓沉入海中。还算完整的船只被拖在了护航舰的后面,准备拖回到七岛或古里港,卖给印度王公们。
一阵喃喃的诵经声从关押战俘的船只里传来,看来这些人开始做晚祷告了,只是这些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很快便随着越来越大的海风消失在枯红色的黄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