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就睡觉了。”
“明净峰内部很团结,他们不会有内乱的可能,”江琮淡淡地说,“陈长老虽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但在宗内很得众人心,顾掌门信任他,即使她不能理事,宗内仍井然有序。”
“确实如此,双双也说,她回来潜伏观察了很久,宗内一片平和,没什么异动。”
江琮颔首:“唯一的异动在顾掌门身上,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不在。”
“按理说,即使层云寺的空明大师亲自来闹场,有她在,也是成不了事的,但她偏偏不在,只留个陈长老应对一切……”他顿了顿,继续说,“若不是顾掌门的确在昏迷,我必定会觉得……”
泠琅轻声接过这句话:“觉得她是故意造成这种局面?”
“那可是顾长绮,即使年老,也不会老到犯这种错,”江琮说,“还记得我们在咸城酒馆中听到的流言吗?”
“记得,往明净峰来的一路上都有人在传,离目的地愈近,愈是众说纷纭。”
“当时夫人说了个村庄有闹鬼之谣言,实则是一对偷情的村民为了掩人耳目的故事。”
“是啊,”泠琅翻了个身,面朝江琮,对上他暗色中幽深平静的眼,“我当时还说,谣言虽假,但造成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
江琮垂下眼睫,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我让九夏去查过谣言来处。”
泠琅微愣,随即由衷赞许:“分舵主终于起到了该有的作用。”
江琮轻笑了声:“分舵主查出……其中有空明大师手下暗中散播的。”
泠琅并不意外:“他们要为攻上明净峰造势,顺便吸引一些不怀好意之徒上山,好把这地方搅得更乱一些。”
她迟疑道:“但听起来,好像还有其他?”
江琮说:“有,并且十分隐蔽,九夏还未回来禀告消息。”
泠琅咬着唇,沉默下来。
层云寺众僧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空明大师以为好友霜风剑讨公道为由,堂堂皇皇发了战书,更借剑谱之事扰乱了众人之心。
明净峰即将败落、顾掌门身份来之不正、明澈剑法已经名存实亡……种种谣言,不论真假,影响是实实在在。
它现在已经让明净峰岌岌可危,这就是最大的影响。
除了层云寺,谁还想看到这一局面?难道还有哪个大势力在觊觎明澈剑法?
泠琅眼皮渐渐沉重,思绪也变得迟缓,她困了。
有人在她头顶轻轻地问:“顾女侠之事,夫人怎么看?”
她迷迷糊糊反应了很久,才明白这个顾女侠指的是双双,从前的凌双双,现在的顾凌双。
“还能怎么看,难道我义正辞严地要训她一顿……”泠琅呢喃着说,“谁没在年岁尚小时犯过点错呢?连我爹都说,人不犯错枉少年。“
“……若一辈子不做些蠢事,那该多无趣啊。”
“无论如何,我自然要站在她这一边的……”
声音彻底沉寂下去,她终于睡熟了。
江琮仍旧半靠在榻上,半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绕弄床帐边的流苏。
无论如何,我自然要站在她这一边。
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
假如你是一个只能喝汤的人,会吃掉一块或许再也无法得来的饼吗?我会——
因为至少痛快过。
江琮在想,痛快两个字,的确很适合形容有关于她的一切。
出刀很痛快,来去很痛快。即使喝不得酒,但也仰头全部喝尽,即使知晓是没有结果的交游,也会将感情注入得足够充沛。
因为年轻,所以连犯点错都十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