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琅继续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听觉,视觉都麻痹,也失去思考判断的能力——只是靠本能在挥刀。”
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她总算觉得头脑清醒了。
江琮拔出剑,甩落剑尖血珠,他凝视着她:“以前有过这样吗?”
泠琅回望他:“有过。”
“怎么解决的?”
“杀光了就好了。”
“听起来并不怎么好。”
泠琅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现在疲于组织语言,好在江琮也没有追问的意图。他轻声说:“你现在感觉如何?”
“尚可。”
“还有用刀的力气吗?”
“有。”
“压制这些僧人要耗费些时间,这里交给我,”江琮淡淡地说,“你是不是要去找顾掌门?”
泠琅终于想起刚才的失控是为何,她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江琮凝视她面上表情:“他们往西山去了。”
泠琅转身便走。
行了几步,她回头,发现江琮还站在原地,他穿着宽袍大袖,身上竟然干干净净,除了被她弄上的一点血痕外,没有别的脏污。
连剑身都素净无比,好像只是路过明净峰来赏景。
泠琅说:“顾掌门同我说了些话。”
江琮用那双漂亮的,像桃花和凤翎的眼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泠琅费力道:“等我把空明杀了,就跟你讲。”
江琮微顿,继而极淡地笑了一下:“我可以听?”
“我憋得想要发疯,但想不出还能和谁说。”
“你不怕都被我知道?”
“没什么好怕。”
扔下这句话,少女转身,几步疾跑后便跃上高柱。
头顶是灿烂日光,脚下是横满尸体的会场,她不再回头看仍立于原处的青年,也不在乎他此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只垂着眼,快速扫视当下情形。
人群中有几个熟悉身影在奋力搏杀,顾凌双、苏沉鹤、以及被杜凌绝带领着的众多青衣弟子。风在衣角边刮过,她感受到自己心中慢慢浮出的、冷静的杀意。
同此前陷入狂乱的境地截然不同,她血脉中仿佛有冰泉在涌动,脑海被清风扫拂过,燥热不再,每一处感官都敏锐无比。
该如何挥,如何扫,即使还没和空明对上一招,她已经想出了十招以后的应对。
泠琅于树林中飞驰。
她好像能听见二十尺以外鸟雀振翅飞跃,树枝被弹动的声响。泥土有清爽好闻的气息,风中血腥已经很淡,世间万物被她清晰感知,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种体验让她愉悦到想要颤栗,她现在浑身都是血,发丝一缕缕凝结,但内心却只有平静。
她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想杀掉空明。这是一种坚定冷酷的杀意。
她停下脚步。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青灰色屋脊,她看见那上面立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