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钱就要转身的时候,朱敛突然笑眯眯说道:“米剑仙说不太喜欢你。”
裴钱哦了一声,只是说道:“米前辈真心喜欢暖树姐姐和小米粒就很够了。”
米裕一脸黄泥糊脸糊裤裆、擦不是不擦也不是的尴尬表情。
裴钱又与双方一抱拳,就此告辞离去。
在裴钱从山腰岔路转向竹楼那边去,米裕无奈道:“朱老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朱敛笑道:“说开了才好,你以为裴钱不清楚此事?你以为裴钱在意米兄的顺眼还是不顺眼?”
米裕释然,“是我自作多情了。”
朱敛安慰道:“自古多情多自扰,此间滋味,无情人不解风情。”
深夜时分,竹楼那边,裴钱独自坐在悬崖畔,双脚垂在崖外。
小米粒好像是睡不着觉,干脆就不睡了,拎起金扁担和绿竹杖,早早去了裴钱大门口那边站着,一边打盹一边等着天明。
耳朵微动,周米粒立即睁开眼睛,瞧见地上有颗雪花钱,小米粒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之后,赶紧环顾四周,使劲皱起两条小眉毛,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捡起,再起身一个蹦跳,旋转身躯,轻轻将雪花钱丢入裴钱院子里边。轻轻拍掌,大功告成,等到周米粒转身,结果发现地上竟然又多出一颗雪花钱,小姑娘这次趴在地上,撅屁股绕行一圈,好不容易确定那颗神仙钱与前边那颗多半是走散的兄弟姐妹,周米粒趴在地上,双手托住腮帮,使劲盯着那颗神仙钱,这事儿太怪了,裴钱一回家天上就掉钱,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至于金扁担和行山杖已经与黑衣小姑娘,一起合力临时为神仙钱搭了个小窝,免得神仙钱长脚跑路。裴钱以前可是信誓旦旦说过,天底下的银锭儿,真会长脚去串门的。
有人在高处问道:“嘛呢,地上有钱捡啊?”
周米粒先是一个饿虎扑羊趴在神仙钱上,然后蓦然笑起来,原来是裴钱坐在院子墙头上,小米粒立即从攥住雪花钱,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刚要邀功,裴钱双指捻起一颗雪花钱,轻轻摇晃,板起脸问道:“刚才谁拿钱砸我,小米粒你瞧见是谁么?”
周米粒使劲摇头,“么得么得,么得瞧见,天地良心,万一是暖树姐姐路过捡钱哩,天晓得嘞。我刚才一直站门口打盹,这不梦游到地上睡觉都不知道嘞。”
裴钱问道:“暖树姐姐会乱丢东西?”
周米粒立即改口道:“景清景清!可能是景清,他说自己最视金钱如粪土……肯定是景清吃了裴钱你那么多炒板栗,又不好意思给钱,就偷偷过来送钱,唉,景清也是好心,也怪我看门不力……”
裴钱跳下墙头,带着小米粒重新去往竹楼,一起坐在崖畔,最后黑衣小姑娘实在有些困了,就趴在年轻女子的腿上,熟睡过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先是米粒之光,然后大放光明。
当时在裴钱离去后,朱敛得了那把竹黄裁纸刀,立即去了一趟账房,找到韦文龙,合计了一下裴钱那把裁纸刀咫尺物里边的物件估价,只是有些来历不明、禁制森严的山上法宝,韦文龙终究境界不高,也吃不准品秩和价格,担心在牛角山渡口包袱斋那边给不小心贱卖了,再被山上外人捡漏,哪怕落魄山最终选择自家珍藏起来,也总不能不知晓珍稀程度,就只是放在那边吃灰尘,这会让韦文龙道心不稳,万事万物,得有了确切价格,才能让韦文龙心安,至于是过手再卖出挣钱,还是留下待价而沽最终卖出高价或是天价,反而不重要。
韦文龙享受的是那个挣钱的过程。
所以朱敛只好又劳驾长命道友来此,这位落魄山板上钉钉的“掌律祖师”,与钱和财运有关的某些本命神通,确实不讲理。
长命帮着韦文龙查漏补缺,重新估价了三件被误认为是上等灵器的攻伐重宝,不过还是有多几样山上物件,长命不敢确定真实价值。
最后长命给了一个六十九件山上最终估价,是一个天价。
需要以谷雨钱来折算,而且还带个千字。
以至于长命笑眯眯道:“一事归一事,拜剑台记个小过,此事必须为裴钱记一大功。落魄山赚钱一事,就目前来看,除了主人,就数裴钱最卖力了。”
朱敛搓手笑道:“毕竟是我家公子的开山大弟子嘛。”
朱敛随即问道:“不如我再喊来魏兄和米兄,再确定一下?长命道友的总价估量,肯定没差了,至多就是百颗谷雨钱的出入,但是具体落在单个物件上,还是美中不足。一旦敲定了,说不定可以又白白多出两三百颗谷雨钱的收入。”
毕竟长命道友的估价,只是七十余物件本身的价值估算,而山上买卖,尤其是宗字头出身的谱牒仙师,越是年轻的,一个比一个越钱多压手,出手阔绰,只看是否心头好。
涉及落魄山财运增长一事,长命心情不错,打趣道:“你倒是心疼裴钱。”
朱敛如此小心谨慎,除了为落魄山多挣谷雨钱钱,可归根结底,其
实还是不愿裴钱吃半点亏。
朱敛哈哈大笑。
片刻之后,除了落魄山大管家,掌律祖师,账房先生。又有两位来此,自家人米剑仙,与那位任劳任怨随叫随到、不辞辛苦赶来别家山头的魏山君。
魏檗一一勘验过众多山上灵器,其中两件,比较魏檗感兴趣的,是一个样式古怪的石磨碾子,一块更不起眼的方巾。
魏檗微笑不已,说既然成双成对了,就该将它们视为两件法宝,是一种在浩然天下已经失传已久的古老篆文,两物分别篆文“金法曹”和“司职方”。加上昔年朱敛家乡藕花福地,不知为何从无“斗茶”习俗,若非如此,朱敛是绝对不会让他魏檗来捡漏的,因为琴棋书画在内,一切只要涉及风花雪月一事,朱敛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韦文龙得知这桩内幕后,立即望向朱敛,都不用韦文龙言语心中所想,朱敛就已经双手负后,看来早有腹稿,立即脱口而出道:“茶碾子两侧,我来补上两句铭文。”
“碾声铿然,一皆有法,使强梗者不得殊轨乱辙,吾乃金法曹。”
“琴瑟和鸣,四山拥翳,使孱弱者行此道路无恙,与君笑春风。”
“至于这块方巾,我来铭文也可,让那崔先生以行草写就亦可。酷暑山中,羽扇纶巾,凉绿树荫,竹椅高卧,红袖淡淡妆,清茶融融风,溪涨青山拂人面,月赶繁星落满肩。白云数片船横渡口,飞鸟一声笛起山前。真真好山好水好茶好心一双人。”
韦文龙点头道:“如此一来,两物不单卖,各以法宝计价不说,价格还要翻一番才算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