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伯显然没想到大伙儿都在客厅等他。除了孩子们蹲在地上摔啪叽,其他人没一个不在盯着他看,老脸轰地一下红成了猴屁股。“说什么哪!这么晚了咋都不去睡,搁这坐着干啥?”“你说干啥?”萧三爷上前圈住老大的脖子,笑眯眯地说,“老大你不老实!快点交代,是不是有好事?说出来让我们跟着乐呵乐呵呗,你一个人在那傻笑有啥意思啊?”“我能有啥好事!”萧大伯甩开他的手,佯装尿急,急吼吼地跑厕所,关上厕所的门才说道,“这么晚了赶紧睡去吧。被爹看到还以为在搞啥!”三堂会审都不带这样的。萧三爷嘴角一勾,缓缓说道:“行,都去睡!明儿再听你们大伯的好事儿。”萧大伯差点一个趔趄,滑倒在厕所。心情好上天萧大伯包袱款款地南下x省追媳妇去了。萧家人欢笑之余,当然是祝福他啦。萧大伯走后没多久,正如萧三爷说的,祝美娣出狱了。对外宣称她劳改表现好,每次减刑都有她的名字,如今刑满释放了。然而萧家人不是傻子,何况有萧三爷这个“京都百事通”在,搁谁不晓得祝家那点腌臜事似的。只是这两年元首十分重视国内经济的提升和国防技术的发展,但凡有利于这两项的话题,他都比较好说话。因此萧三爷没让老爷子去触霉头。但大伙儿心知肚明得很。出来就出来吧!对某些人来讲,坐牢未必就是惩罚。果然,祝美娣出狱第一时间就打听萧家的消息。从“知情人”那得知萧大伯一把年纪还梅开二度——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离异小媳妇,为此还追去了x省,顿时气得一张不复美丽的老黄脸龟裂成四分五裂。“三爷,你果然是料事如神!你嘱咐我没几天,那个女人就找上门来了。一开始不肯介绍她自己是谁,只问我萧家大房的情况,我就如实说啦。我说萧大这几年过得挺充实挺不错,尤其是回京后这几年,先是亲自督工在城西盖了座新院子,占地好几亩呢,是个王老五都羡慕。盖完房子添家具,如今就缺个女主人了。希望他南下x省追媳妇顺利……那女人一听,眼珠子瞪得老吓人了,眼神要是能杀人,我绝壁被这老女人杀了无数次……”萧三爷听乐了,当即送了一条闺女家大湖里钓上来的大青鱼给他:“干得不错!”“谢谢三爷!”那人拎着大青鱼高高兴兴地走了。萧三爷抬头看了眼天色,唔,晚霞真美啊!心情超好地哼着小曲儿回院子逗金虎去了。此时此刻,祝美娣的心情就大不好了。她原本对前夫还抱有一丝幻想的。想着毕竟夫妻那么多年,膝下儿女双全,即便当年她的确做了错事,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经受了惩罚。先前儿媳妇凑她跟前讨好时,曾提到一茬,说萧大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出没,想必是在等她……如今她提前出狱了,不是应该破镜重圆吗?结果,那家伙干啥去了——追媳妇?还是跑去别的省城,追一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的离婚独居小媳妇,特么这是他一个糟老头子适合干的事吗!简直不可理喻!祝美娣气哼哼地来到当初埋妆奁匣子的地方。这里已经被市政府改建成公园了。好在她当年选择埋藏的地点是棵百年老树。市政建设时不仅没砍掉或迁移,反而还在四周围了一圈栅栏,树身上挂了个轻巧的木片名牌,写着此树的种类和年龄。祝美娣白天来过一趟了,公园里人来人往,没法下手。只好等天黑。可晚上这一片没路灯,黑灯瞎火的,心里着实有些慌。突兀间传来以此树为家的猫头鹰发出的“欧欧”叫,吓得她当即就想拔腿跑。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生活,还得靠树下埋着的这一盒子宝贝,只得鼓起勇气,握着锄头刨了起来。可刨了半天,都没刨到当年埋下的铁盒子。莫说铁盒子不会腐烂,即便包在盒子外的布包烂成了渣渣,也总能刨到点边角料吧?祝美娣不死心,埋头又刨了半个多钟头,依旧毫无所获。她累得腰酸背痛,直起身反手捶了几下,忽然,从公园的入口方向扫过来一道手电光。“什么人!”公园守门人远远吆喝。祝美娣暗骂了句“倒霉”,七手八脚地将泥推回刨出来的坑里,拿上锄头借着树影的遮掩,躲进了公园里头的小树林。本想等守门人放松警惕后溜走,结果对方竟然牵了条凶狠的大黑狗过来,没一会儿就把脸色煞白的祝美娣从藏身之处揪了出来……第二天一早,萧三爷晨练完,带上保温壶去巷子口的陈记豆汁铺买豆腐脑,听排队的人在讲市政公园昨晚抓到个偷树贼,“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这老树都有人偷……”萧三爷眉梢一挑,想到什么,顺嘴问:“偷树贼男的女的?”“据说是个女的。”女的就对了!萧三爷心里暗暗点头,本想舀两碗豆花儿的,心情大好,舀了三碗。要不是保温壶就这点大,他还想舀上四碗。还没给金虎加个餐呢。肉骨头吃多了腻味,豆汁多营养啊!看了一晚上大门、此刻还在狗窝呼噜声震天的金虎,梦见肉骨头长腿跑了,急得追上去,不留神撞上一棵大树,那树疼得直流泪。金虎凑近嗅了嗅,咦?这泪是豆汁?“这家伙!睡着了还吸溜嘴角,梦里啃骨头呢?”萧三爷蹲在狗窝前看了眼酣睡中的金虎,失笑地摇摇头,拿出金虎的专用饭盆,倒了碗豆汁给它,哼着曲儿去吃早饭了。“爸,早上好。”盈芳洗漱完,拎着书包出来,看到她爹在饭厅摆早饭,看上去心情超好,因为给暖暖、晏晏的煎鸡蛋是他亲自下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