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突然不说话了,她抬头看着慕成凰,也分明能感觉得到,慕秦易自台阶下传来的那种审视和警惕的目光,她突然上前,像是要扑过去握住慕成凰的手,红袖和骆平方要行动,慕秦易却是直接从台阶下一跃而上,快的惊人,这般的轻功,这整个大顺便是没有人能超过慕秦易的。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慕秦易已经牢牢地握住了碧落的手腕,用力十分猛烈,几乎要将碧落的手腕给捏断似的。
碧落痛得龇牙咧嘴的,只是死死地看着慕成凰,似乎在提示自己给慕成凰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慕秦易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般大小,又狠狠地将碧落的手一甩,红袖和骆平立刻从一旁赶了过来,骆平直接将碧落的胳膊肘反摁在地上,碧落的胳膊瞬间脱臼,她痛得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忍不住对慕成凰喊道:“记得,看我给你的东西。”
碧落被人拖开,慕秦易只担心慕成凰一人的安危,他上前握住慕成凰微微发凉的手,却是摸到一个有些硬的硬物,慕成凰将手中,那个碧落塞给自己的东西慢慢打开,才是打开了一半,却是被慕秦易用手握住,看得出来,碧落给自己的这东西是一张绢布之类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像是写满了东西,展开来看应该不小。
慕秦易摇摇头,示意慕成凰将这东西先行收好,等到方便的时候再打开来看。
慕成凰自是明白慕秦易的意思,尤其是看着慕秦易那般眼神,也是懂得,慕秦易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才让慕成凰手上的动作停下。
慕成凰隐隐约约觉得手中的东西似乎变得有些烫手,她将这东西攒在手里头,大殿里,慕向白的事情还需要慕秦易处理,慕成凰无心插手,便是直接回了景澜宫,路上,便是听到了莲妃娘娘戚宝珠撞墙自尽的消息,红袖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地下意识地看了慕成凰一眼,慕成凰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除了有些感怀,并没有其他的。
傍晚,慕秦易自大殿那边回来,一身的疲惫。
无论慕秦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的精干强势,可是最脆弱和最疲惫的一面,永远只会展示给慕成凰看,自慕秦易从门槛那边跨过来的第一脚,慕成凰就好像知道慕秦易要说什么似的,一个眼神便是让红袖出去,顺便带上了们,等着慕秦易在软榻上躺好,一碗热乎乎的银耳粥便是端了过来。
慕成凰亲自在门口,从红袖手中接过了自己下午亲自烹饪的银耳粥,此时的银耳温度刚好,晶莹雪白,还挂了丝,看起来晶莹剔透,犹如一小块一小块的水晶聚集在一起。
其实慕秦易原本不饿,可是看着慕成凰亲自替自己准备,而且这银耳卖相如此好看,便是也忍不住,端起小碗,用勺子吃了一大口,才是仰头对慕成凰道:“还是你这里最好,只给我好吃好喝的,不对我提任何要求。”慕成凰知道慕秦易的这个要求说的是慕向白的事情,本想追问一句,看着慕秦易如此疲惫的模样,也是不忍心,只是将自己之前从碧落那里得到的东西展开来给慕秦易看。
其实慕秦易看到这东西的本来样貌也并没有多惊讶,他已经想到了,这东西,想来便是那真正的藏金图了,其实郭天离如此重视龙虎山那幅画的时候,慕秦易就已经暗中派人调查过,那幅画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幅画。
从那幅画背面的一些切割的细节来看,可以看出,那幅画应该是一幅双层的画,可是第二层已经被人用很细小锋利的刀给割下来了,没人知道那第二层的东西是什么,直到碧落拿着东西出现。
当时的情景,是郭天离想要出卖碧落给慕向白,碧落此时必然不甘心,索性就拿了郭天离最关心的东西交给郭天离最大的敌人,很荣幸,碧落并没有觉得慕向白是有能力和郭天离完全对抗的,在碧落的眼中,给慕秦易,许是更加能让郭天离懊恼,于是,她通过慕成凰的手,辗转将这东西给了慕秦易。
得到世人都想要的藏金图,原本是个极为兴奋的事情,可是慕成凰的表面上,看起来却似乎也没有应该有的那种开心。
其实慕成凰很清楚,慕秦易对于藏金图的执着,并不是对于宝藏的执着,不过是十几吨的黄金罢了,若是慕秦易当真成了一国之君,这全国上下每年的税收才是最大的一笔财富,他手中的权力,才是最大的一笔财富。
“我在那地图上,发现了几行字。”慕成凰将地图完完整整地摊开在了慕秦易的面前,“虽然时间很久远了,很难辨认,但是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一笔一划地去还原了,这字迹是用一种特殊药水写的,原本是看不见的,想来是碧落一直帮郭天离携带一些药草,在某些药草的作用下,这些年久的字被催发了出来,才能让我看见,换话说,这些字迹,只有你我知道,之前的碧落也好,还是一直收藏着这藏金图的郭天离也好,都从未看见过。”
慕成凰做了很长的铺垫,像是担心慕秦易会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似的,慕秦易见着慕成凰如此郑重,亦是将手中的瓷碗放下,很端正地看着慕成凰,问道:“写的是什么?”
慕成凰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原话是,若京城有变故,他人夺得储君之位,此藏金图不必告知父皇,留用将来起事之军饷。”
这个口吻,浑然就是这藏金图最初的主人,先太子殿下的口吻,这意思也很是明了,当初先太子奉了先皇的命去找寻黄金,并且将结果绘制成藏金图,可是在路途中,却是听说了京城里慕元安和其他几个对皇位有野心的人的动静,也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甚至,有私藏藏金图的想法。
慕秦易终其一生,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太子哥哥当年是被慕元安冤枉的,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太子哥哥竟然当真有这样的心思,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不过如今的慕秦易,似乎对这个真相已经淡然了,第一,先太子的这个算盘也算是人之常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京城局势变动,他为自己考虑,无可厚非,虽然,这件事的结果和动机,已经让慕秦易原本的信任瞬间的崩塌;第二,便是之前的尚公公那番话,其实已经让慕秦易做好了准备,尚公公死前和慕秦易说,眼见为实的都不一定是真相,更何况是自己一直以为的,曾经的好人未必是好人,可曾经的坏人,也不一定是好人,这世道,本就像是一个大风车,风水轮流转,转到谁,谁就给其他人的行为下定义。
慕秦易脑子里瞬间闪现过很事情,慕成凰还以为是慕秦易是不信任自己说的话,连忙道:“年代久远,其实这话的真假也无从查证,再说了……。”
“我明白,”慕秦易打断了慕成凰的解释,“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便是已经如此了。”
慕秦易看着慕成凰,嘴角轻轻地挤出一丝笑容,这个笑容在慕成凰看来,是无比的牵强,也许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种从容。
“日后,你准备怎么办?”既然慕秦易不想要提起,慕成凰便也不会追问过去的事情,她扭头看着慕秦易,两人之间的时空像是静止了一般,此时此刻,他们只听得到,也只看得到对方,慕成凰可以从慕秦易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慕秦易亦是如此。
“慕向白下午,已经自刎而亡了,至于慕优,他会撤兵,”慕秦易眼睁睁地看着慕成凰,“我假装让步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我已经在他回去的道路上,设好了埋伏,必定会一网打尽,岭南军队不可信,况且,他们占据岭南多年,就算没有慕优这次主动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也不会留岭南太久,骆平会接管岭南的事务,也好的带着灵犀,远离京城这个伤心的地方,李肃一家,已经安葬,只是长公主,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对了,你之前说过的,你的婢女、宝鹃和影卫的婚事,我会考虑。”
“我是在说你,你准备怎么办?”慕成凰追问道,慕秦易此刻说的都是给别人的安排,可是自己的呢?他总是不能只管别人,不管自己吧。
慕秦易顿了顿,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慕成凰道:“我知道你的心愿,你只是想要当一个平平凡凡的百姓就好,可是成凰,我们的起点太高,纵然我们甘于平淡,那些琐事依旧会找上门来,只有权力,权力才能将我们保护,我想要保护好你,也想要保护好我们这个家,成凰,我会给你新的身份,碧落会作为大顺五公主的礼仪安葬,而你,则是以天池国公主的身份,成为我唯一的女人,做我的皇后。”
慕成凰眼眸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慕秦易从来都不是池中之物,他成为一国之君仿佛是一种宿命,从她见他的第一眼起,似乎就明白,这个男人是不简单的。
“你可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