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安的手顿了顿,未说话,高原继续道:“不过俩人也就是逗逗狗,然后王爷用石子帮五公主打了枇杷吃。”
说起来,也都是两个闲人玩闹的小事,逗狗打果子。
高原摇头道:“也白费了肃亲王一身的武艺,却也只能花在打果子上头。”
慕元安默声不语,这半年来,为了慕秦易的腿疾,他也派人寻访了不少名医,但都束手无策,若是让慕秦易这般消沉下去,于江山而言,于他的皇位而言,倒是利大于弊,但他生性多疑,若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件事情。
要如何才能证明,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常胜将军是当真闲散,一心消沉,而非暂避锋芒,养精蓄锐呢。
慕元安将一堆索然无味的请安折子搁在了一旁,开始看右手边的奏折,最近朝臣关于魏武侯一事多有议论。
那些老臣子,尤其是辛辛苦苦搜集了一屋子魏武侯贪污的证据的御史台,屡次以死进谏,要求处死魏武侯,更有甚者,要求灭其九族。
魏武侯一党自然还是在为魏武侯求情,希望皇上能看在魏武侯功绩显赫的份上,饶魏武侯一死,有些不知死活的,参与了当年之事的,竟然以当年那些辛秘奉劝,慕元安心中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度支司郎中,这竟然,是在威胁他了吗?
“海棠花。”慕元安又小抿了一口茶水。
三日后,魏武侯一案最终定音,魏武侯贪污重罪,赐白绫,念其早些年于江山社稷有大功,谥号敦廉侯,魏武侯的一子一女,流放西北,家产全数充公,但凡上书弹劾过魏武侯的官员,皆嘉赏,而魏武侯一党则是下场不一,有的贬谪,有的去官,其中户部度支司郎中邓少秋,出言不逊,对上不尊,随同魏家家眷一同流放西北,女儿邓婕妤,贬为采女。
慕成凰知晓此事的时候,正在启新做的酿枇杷。将那日打下来的枇杷去核,焯后沥干了,将白糖、豆沙酿入枇杷里,放在瓷瓮里,隔日取出,上蒸笼蒸熟了,启锅后,一个个圆乎乎的枇杷果个个饱满,里头的糖水和豆沙完美地融合,再淋上蜂蜜,伴随枇杷的酸味入口。
慕成凰、文枝和宝鹃各捧了一个热乎乎的酿枇杷小口小口地咬着,慕成凰听了此事噗嗤一下笑了。
宝鹃嘴里含着热滚滚的枇杷,口齿不清地道:“公举在削设么?奴婢怎摸不举得有设么好削的?”
慕成凰听了宝鹃说的鸟语,笑得更欢了,咕噜一下将手中的半个枇杷给吞了,用肩膀兑了宝鹃一下,边笑边道:“让你平日里不愿意念书,你自然是不懂了,魏武侯的谥号是什么?敦廉,温厚为敦,不贪为廉,他哪点符合,父皇给他冠了这个谥号,分明就是讽刺他,偏他还得一辈子刻在碑上,让后人一起讽刺他。”
三人正吃得开心,早些被慕成凰派出去的鹦鹉便回来了,见着三人吃着好吃的,狠狠地咽了口水,开口道:“奴婢去太医院打听过了,熹妃娘娘宫里头说是有个小太监挂花灯的时候摔了下来,腿破了口子,领了好些镇痛散,而这几日,浣青姐姐手上的玉镯,也的确不见了。”
挂花灯摔破了腿?这春节和元宵都过了,还要挂什么花灯?无非是找个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慕成凰已经可以断定那日就是浣青推的自己无疑了,慕成凰嘴里细细地嚼着那半颗酿枇杷,若是心里头没有鬼,为何她问了一句玉镯子,那浣青便再也不戴了。
浣青要害自己,也是想得通的,浣青的主子是熹妃,要做什么事,也必然是熹妃教唆的。这后宫之中虽然都是面和心不合,可最多也就是女子之间斗心计,使绊子,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除开熹妃,似乎找不出第二人。
不过可惜,这件事死无对证,就算马采女愿意出面作证,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浣青,扳倒熹妃。
慕成凰想着,嘴里嚼着酿枇杷的动静愈发大了,忽而听到一人生生地咽口水的声音,慕成凰抬头,鹦鹉正眼巴巴地看着文枝和宝鹃手里头捧着的酿枇杷。
“想吃了?”慕成凰笑道。
鹦鹉下意识地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摸了摸自己肚子上一圈软绵绵的肉:“不……不想。”
宝鹃一边含着酿枇杷,一边含糊道:“鹦误在减回呢。”
“宝鹃,你就不能把东西吃完了再说话吗?”文枝笑了宝鹃一句。
鹦鹉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奴婢本就生得不好看,若是再胖下去,就更难看了,奴婢已经决定了,每日只吃半碗饭,再绕着景澜宫打扫一圈院子,这样粮食也省了,活也做了。”
文枝笑着搂过鹦鹉:“只吃半碗饭做什么,这景澜宫里头又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慕成凰心知鹦鹉是怕自己吃得多了,让别人没得吃了,毕竟景澜宫今时不同往日,慕成凰看着这身后的小厨房,哎,要是能弄些好点的食材来就好了,大家总不能每日靠打果子和用存下的蜂蜜糖来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