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念堂的一处休息室中,泛鹤侧躺在一把精致且舒适的躺椅上,手中正翻阅着一份来自约都的报告。
“小帆,你觉得我最近心情有什么大的变化吗?”
面对上位突如其来的一问,小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呃……我觉得没有什么变化?”
泛鹤对这个回答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满不满意,眼神也始终放在手中的报告上。
“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都是小的变化。”小帆补充回答。
泛鹤合上报告,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其实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小帆的目光瞟了瞟站在一边的带刀青年,也是上位的贴身侍卫陈初青。
他依旧是一张死鱼脸,似乎从不关心上位说的话,却又极度关心上位。
泛鹤再次发声道:“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幻想过当我再次见到故人之时,我会是多么喜悦、激动、甚至癫狂。”
小帆这才反应过来,上位在意的并不是她的心情发生了变化,而是她的心情为什么没有发生变化。
“我想是因为上位身处各种政治斗争多年,经历了太多风雨,已经习惯了遇到任何事都本能地保持冷静。”
泛鹤的笑声如风铃般响起,她背过身去无法令人看见她的神情。
小帆忽然有一种错觉,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天真的少女,传入耳朵的也是少女无邪的笑声。
“是我变得冷漠了吗?”泛鹤喃喃地说。
房间很安静,她的话虽然小声但在室内依然非常的清晰。
小帆连忙解释道:“上位,您不是冷漠,而是善于隐藏情绪。”
泛鹤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园林风光。
她其实都明白,最近言启的出现,让她有一些看不清自己了。
她想起了一个著名的心理现象:
有的人至亲去世之后,他也许在当时不会感到无比的悲伤,甚至一段时间都是冷漠的态度。
但在后来的生活中,看到曾经他用过的物件,或是重复着和他曾在一起做过的事情。
才意识到这些情景永远不能再现,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离开了自己,可能所有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这种冷漠,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以至于至亲早已成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大脑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离开。
直到生活中出现的巨大空洞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才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多么重要……
泛鹤笑了,她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
原来她就是那个失去至亲的人,而言启便是那个她曾失去的至亲。
可不同的是,当得知他离开的消息时,虽宛若天塌一般,她却没有来得及悲伤的时间。
她继承了他的赤北,他的人民,他的理想,这个担子她一挑就是将近二十年。
她的生活从赤北变天的那一刻就发生了巨变,一直持续到今天。
这份迟来的悲伤直到言启的出现,和那份失而复得的情感交织在一起,造成她现在的茫然。
她在接受他的离去,又在接受他的归来。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那个空洞在自己的心中是多么的巨大。
她又一次笑了,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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