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陆大有的祈祷发挥了作用,一颗水雷在飘飘荡荡中竟然被汹涌的水流吸入了大洞,顿时,轰隆一声闷响,整个舰首都被炸的碎裂开来,紧接着,又是一团更加明亮的火光升起,那十数吨重的加农弹被掀到了半空中,显然,这颗水雷引爆了弹药库,这才是赫尔墨斯号真正的灭顶之灾!
“轰隆!轰隆!”爆炸声连续不断,一团团的火光照耀了夜空,根本没法分辨是水雷爆炸还是自带的弹药被引燃,但每个人都清楚,赫尔墨斯号完了,它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去英国!
船上的英军与水手纷纷跳水逃生,可是往往身形才凌空,就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尤其那漫天激射的碎片最为致命,更多的人连跳水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打成了筛子,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落入江里,绝望的大声尖叫!
剧烈爆炸产生的波浪明显影响到了两百米外的王枫等人,尺许高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扑来,“咳咳~~”洪宣娇呛到水了,抱着王枫猛晃了阵脑袋,连带胸脯都是一阵剧烈摇晃之后,大叫道:“王枫,要不要把那几个跳水里的鬼佬给干了?”
“嗯?”王枫出奇的没有接腔,洪宣娇不禁低头一看,顿时俏面染的通红,原来这个人的脸正被夹在自己的沟沟缝里面呢!
“你。。。。不要脸!“洪宣娇猛的把王枫推开!
王枫心里连呼冤枉,可这时,只能装做无辜的摇了摇头:“上帝降临也救不了赫尔墨斯号,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多生事端,弟兄们,打道回府!”
“好嘞!”带着满腔的激动与难以掩饰的喜悦,每个人都扑腾起浪花奋力回游,很快回到船上,盛宣怀还双手捏着拳头,嘴唇喃喃发着呆呢,王枫拍了拍他:“盛宣怀,你没傻吧?”
“王枫,太壮观了!就像放烟花一样!不!放再多的烟花都比不上赫尔墨斯号的爆炸!”盛宣怀一把抓住王枫的胳膊,大叫道:“这一船至少得有两三百人,英夷自十来年前的清英战争时起,还从未在中国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陆大有也站起来大笑道:“洋鬼子们,陆爷爷的水雷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王枫却一把将陆大有扯坐下来,当头泼了盆冷水:“损失一艘赫尔墨斯号对英国不算什么,这样的战舰,他全力开工,一年造几十艘不在话下,而且英国身为世界头号大国,不找回场子落不下脸,所以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赶紧回城等着英国人来报复吧!”说着,便连打手势,示意向回划。
两条小船渐渐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而身后的爆炸仍断断续续,船体断为了数截,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
上海租界英国领事馆内,由于白天战事的不顺,又被太平军拥有米尼枪搅得心神不宁,文咸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在算计着该如何对付王枫,他已经把小刀会往后排了,而是把王枫列为了英国的头号大敌。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从北方连续传来,‘难道要下雨了?’文咸叨起烟斗,起身推开窗户。
闷雷声更加清晰,只不过,天空中繁星点点,哪有半分像是下雨的模样?反倒是天际通红一片!
文咸的眼睛一眯,直直盯着那一片通红,又是轰隆一声,这一声炸响有如一道惊雷划过心头,文咸瞬间面色剧变,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打雷,而是爆炸,来自北方的爆炸,不正是在长江上吗?而江里停泊着赫尔墨斯号!
“不好!”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文咸把地板踏的通通响,直冲了出去!
“叔叔,怎么了?”因着文咸说要将她嫁人,艾丽丝心里就像压着块石头一样,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眼前不时浮出王枫的面容。
艾丽丝出生在孟买,在印度生活的时间大于英国,又各在星加坡与香港居留了一阵子,对东方人没有天然的偏见,作为一个十六岁的西方女孩子,正是热情奔放,对异性充满着懵懂好奇的年龄,王枫的英雄气慨使她好感暗生,而由好感到爱慕只是一步之遥,艾丽丝很难去理智的界定其中的区别。
虽然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这不可能,奈何王枫的与众不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白天舌战诸人,那义正严辞的模样更是令她的芳心阵阵悸动。
矛盾、纠结、感情、理智,她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而此时,文咸弄出的巨大的动静使她喘了口气,她也连忙披了件衣服跑出来。
“出事了!”文咸沉着脸应了声,便匆匆下楼。
大厅里,阿礼国正坐立不安,一见着文咸叔侄,就迎上前道:“文咸先生,你也听到了?”
文咸点点头道:“我希望不是赫尔墨斯号,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急也没用,先坐下罢,天亮之前应该会有消息。”
阿礼国一屁股坐回椅子,两个男人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屋子里满是呛人的烟草味道,气氛显得更加沉重,艾丽丝几次想询问,却欲言又止,心情也跟着渐渐地不安。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逝去,上海县城里,刘丽川同样彻夜难眠,坐在县衙大堂里发呆,由白天从黄浦江偷偷派人探回的消息得知,清军攻打宝山吃了大亏,而宝山城墙也被英国人的炮舰轰垮,太平军的死伤则不得而知,这个消息令他患得患失。
一方面,他迫切希望太平军尽快来解自己之围,他只有几天的粮食了,从百姓手上征粮,军中的反对意见太大,他得好好掂量下后果,至于突围,面对清军的枪炮,巨大的代价也令他难以承受,另一方面,又担心大权被太平军夺走,自己到头来什么都不是,毕竟他只是盟主,而不是上海王!
“洪秀全可以做李自成,我刘丽川为何不能做个张献忠?”刘丽川只觉得心里有一股不平在渐渐郁结,不禁狠狠一拳擂上桌子!
“元帅!元帅!”就在这时,林阿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原来您还没睡啊,城北的江面似乎有了动静,弟兄们都上了城头,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嗯?”刘丽川眉头一皱,便道:“也好,走罢!”说着,便猛的站起,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