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颜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四百年了,你一点长进也没有吗?”
“青儿愚钝。”
沈玉将手中的兔子抛到地上,血肉模糊之间那兔头竟还在挣扎,一张嘴,竟是锋利獠牙。兔头发出浑厚而嘶哑的声音,这分明就是一只兔妖!
沈玉一脚将那兔妖踩个稀烂:“青儿,世间有太多伪善,你身为蛇妖竟有那么些复杂的感情,确是为师平生罕见。若想要在这混沌天地间生存你必须记住一点,弱肉强食,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对你好,接近你的人都有他们各自的目的。你若是能牢记这一点,或许你还能活得长久些。”
师父向来厌恶沈青颜身上带着非妖族之气,优柔寡断的个性有时让沈玉大为火光。上回在蒋府,沈玉让沈青颜去吸了蒋家人的精气,沈青颜犹豫了好些天都没下手,最后沈玉赏了她一耳光,自己动手去了,那次的伤还被越红莲发现,当真丢脸。
沈青颜不知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妖有些不同,这种不同并不让她开心,反而是一种窝囊。
但在内心深处她不想看见任何生命的泯灭却是无法改变的心意。
“你有登仙之质。”
越红莲的话在沈青颜的脑海中回荡,沈青颜用力甩头,想要把所有关于越红莲的事都甩出去。
若仙君们都如越红莲之流,那么登仙亦或者一辈子都做一只小妖,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沈青颜紧赶慢赶终于越来越靠近夜行游女的妖气,凭肉眼已经能看见她。
夜行游女伏于一大户屋顶,沈青颜落在临近坊里的屋顶上静心等待,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从这大户人家中不断传出婴儿的哭声和女子安抚的声音。
“境儿乖……境儿乖,这大半夜的,怎么一直哭闹个没完?”女子哄了半天,开始不耐烦。
一男子接话:“许是境儿饿了。”
“饿?睡前刚刚喂他吃完奶,这才多会儿功夫又开始催命,我都几夜没睡了!”窗纸之后,女子身影双臂一展,将婴孩丢到了男子的怀中,“你说他饿了,那你去喂他。我困倦极了,睡了。”
“香儿,香儿,你怎么能把境儿丢给我自己去睡了呢?”男子也急了,上前和女子理论。
女子没好气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这么一个小玩意来,你可知我为了生他差点搭进半条命!到现在也浑身不舒服还要夜半被他吵醒。他分明就一个讨债鬼!”
男子将境儿放到窗边,怒气冲冲地站到名为香儿的女子面前:“这种事能怪我,能怪境儿吗?是你太古怪,你瞧谁家夫妻成亲之后不育一男半女,就你最金贵是么?你从乡下嫁到长安我们姚家就该给祖上烧高香了!现在一嫁入长安也入了户籍,想要翻脸不认人?信不信等境儿满月我就休了你!”
“好哇!你总算说出实话了是不是!你嫌弃我是乡野妇人,当初成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我虽不是长安人士但当初嫁入你们姚家彩礼钱也没少给!你父亲早年离世,母亲难产而死,家底浅薄,姚家根本就只有一个空壳,你少拿户籍一事说事!”
“要不是你不真心待境儿,我能找事么!”
“你每天都往外跑,还不是我一个人带境儿!你那些个家仆各个笨手笨脚,是不是长安城里的贱奴都比较金贵啊!”
“我是每天往外跑,那我还不是去打点生意赚钱给你们娘俩花么!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不像话?到底是谁不像话……”
“……”
沈青颜被他们吵得头大,实在不明白人类到底是有多无趣,这么一点点小事非得吵得天翻地覆才行……
夜行游女缓慢向窗口的方向爬去,沈青颜警觉,她要动手了!
夜行游女对着窗口吹气,在夫妇二人的对骂声中,窗沿“咔咔”轻响,两扇木窗摩擦着,欲错启。
“既然你这么讨厌这里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你对境儿无爱也不会好好待他,明日起你就从姚家离开!”
“境儿是我的亲生骨肉!要走也要带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