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倒也是活泼热闹,到最后,邹三小姐颔首,“岚儿你这副虽不知出自何家之手,确实是幅极好的画了,不枉我惦记了多日。”
得了最挑剔的邹三小姐的评价,戚廷岚自然是喜滋滋的,本来见画看完了,云载上前小心的卷起,戚廷岚忽而手一拦,“且慢,我们几位看过,大嫂还没细细看过呢,大嫂您也过来赏评一下。”
这话一出,周朦胧就笑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尽喜欢膈应人呢。以邹三小姐的性子,她说了好的东西,而且是画作,其他几人必定是站在邹三小姐这边的,若是周朦胧说不好,那岂不是得罪一屋子人,而且还得落个有眼无珠的挂落。
若是她说好,那也是白说。刚刚叽叽喳喳中,邹三已经细细评论过,画好在哪里,色好在哪里,周朦胧此刻说好,不过是拾人牙慧,一屋子人该更瞧不上她这穷乡僻壤来的俗人了。
周朦胧也不推辞,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尽把旁人等同她自己的水准来评判呢,这点小绊子就想害人,真真是欠收拾。
见周朦胧也往书案这里来,邹三小姐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刚刚她们一进来,戚廷岚就诉苦了好一会儿,家里来了个乡下大嫂,没品位没学识她这小姑子还得天天陪着捧着,才来几天就惹得父亲训斥祖母责骂。可是本着人家也是戚家媳妇,算得侯府的主人身份,邹三小姐几个见这周氏不请自来,又还算规矩守礼,她们看画她也不多插嘴,邹三还想着这还是个有点眼色的,怎么还真想来评论几句不成。
张小姐稍微退开一步,悄悄拉了下邹三小姐的衣袖,让她也让点儿空间出来。张小姐想的就简单些,左右都是戚家人,她们和岚儿素来交好,若是这时候惹得这周氏不痛快,岂不是等她们走了周氏就该给岚儿小鞋穿了么,所以别管她能说出个什么来,随她去就成。
余景妍也让了一步,只是低头的时候撇了下嘴。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合得来的,最不喜欢生人插一脚进来。刚刚岚儿说今儿她请客,怕是大嫂又得不请自来时余景妍还不信,这下她可真是不得不信了。
周朦胧的余光将几位小姑娘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目光却是在画卷上细细的观赏着,“这画自然是好画,不过,不怕几位妹妹笑话,我不过就是个俗人,从小对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东西并没太多的天赋去领悟。今儿若是大小姐让我先看画,我怕是怎么看也看不懂的,更别说看出哪里好了。倒是刚刚听了几位妹妹评说,再细细看来,虽然还是不甚懂,但是也觉得心生敬意。”
周朦胧看的认真,说的朴实,邹三小姐心里反而舒服多了,她最讨厌的就是人不懂装懂,抱着赝品大放厥词,似戚大奶奶这样实诚,虽然自曝其短,倒是个实在人。
余景妍有些讶异的张了张嘴,还有这样说话的女子,这样坦白的过分了吧。
戚廷岚打算落空,不依不饶的拉着周朦胧的衣袖,“大嫂何必自谦,这画既然我们大家都看过了,总得留下点什么吧,莫不是大嫂嫌弃岚儿这画不好,所以不肯说。”
张丽玲站在几人后面,有些不悦,戚大奶奶姿态都这般低了,怎么岚儿非要她说呢,人家不擅长,这岂不是为难人么。这可跟进门时岚儿诉苦说的不太一样。
邹三小姐倒没想太多,刚想开口给周朦胧解围,这时周朦胧的手指已经从画卷上离开了,示意让云载来将画收起来,“那好,旁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看着这副画,我倒是想起八个字来,应该形容这画再合适不过了。”
“哦?哪八个字?还请大嫂指教。”戚廷岚一听就来了兴头,呵呵,班门弄斧,就等着砸你自己的脚吧。
周朦胧不看戚廷岚,手轻轻抚了下并没散乱的耳边发丝,看着邹三小姐说道,“我想起的八个字是,清浅者墨,淡泊者菊。至于旁的,可莫再为难我了。”
“清浅者墨,淡薄者菊……”邹三小姐看着慢慢被卷起的秋风菊花图,微微有些失神,这八个字,配这副图,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丽玲唇畔含笑,这画在她耳里,可不是单单说这画的。她不似邹三小姐那般痴迷画作,倒是从这八个字里频频出了其他味道。戚大奶奶态度谦和,虽不懂画,也不是那等粗俗无礼之人,当得上谦虚有礼,而岚儿不知道为什么今儿却有些不对,这般咄咄逼人,倒有些配不上这副画和戚大奶奶这八个字了。
余景妍瞪着眼睛,她不明白张丽玲的婉转心思,也不如邹婉露那般沉迷画卷,只觉得岚儿的脸色好似很不好,但是好像戚大奶奶也没什么不对的,余景妍就呵呵笑着说道,“岚儿你不是说今儿还有好茶的么?看画我都腻歪死了,还不上茶来。”
戚廷岚有些僵白的脸色露出一个硬绷绷的笑来,“风吟,去把茶端来。”失策一次就算了,可不能在这几个好姐妹面前露出不对来,这几位,若说光论家世,怕是不把南山侯府多当回事的。
可是清高的人自有清高的好处,她以诗才与她们接近,一步步笼络好关系,倒是比那些家世好的与她们交好容易多了。所以现在,但凡人家在外面称道起这几位姑娘来,都会顺道带上南山侯府的大小姐也是个极有才的。不然她戚廷岚怕是得真的养在深闺人未识了。
“来来,我们喝茶。”戚廷岚见风吟捧了茶壶进来,又喜上眉梢,好似刚刚的尴尬不存在过一样。
“咦?怎么没茶盅?”余景妍嘴快,见风吟端的托盘里只有茶壶,不见茶盅,奇怪的很。
“她啊,定是又要卖弄一番。”张丽玲也朝黄花梨八仙桌边坐去,倒是邹三小姐走在最后,好似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那幅画。
“嘻嘻,就你最精!”戚廷岚娇俏的撅嘴,这时正好云载捧着另一个托盘进来,戚廷岚手一拍,“可不,茶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