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宗一脸兴奋,当时尴尬在那,面色绛红,只是口吃道:
“昌宗——昌宗也是想让您开心——没——没想那么多……”
天后回头向左右道:
“苏德全呢?这个老废物!也不知道把承晖殿看好了,等着孝逸回来,怎么能让外人混进来?”
宫婢忙过来叩头道:
“回禀天后,苏总管已经下大牢了。秘书丞来,只说是伺候天后,婢子们也不敢阻拦。”
天后如梦方醒,
“传孤的旨意,将苏德全和周培公都放出来吧,孝逸回来不见了这些人,不知会如何失望。”
转身向外便走,却听昌宗在后面鼓足勇气,语调中带着哭腔,
“天后心中就只有孝逸!”
天后回过头来,一脸嫌恶的看着他。
“昌宗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他会弹琴,昌宗也会;他会舞刀弄剑,易之做得更好些,凭什么走的就是香饽饽,我们就是邀宠谄媚的俗物?”
“住嘴,你也配和孝逸相提并论!”
“如今孝逸走了,天后正眼也不看我们兄弟一眼。难道他死了,还要我们陪葬不成?”
“你不说孤还忘了,江津渡口那几名假冒官军的杀手,必是你们兄弟派去的——孝逸死了,也只有你们最高兴!还要把帐记到孤的头上。”
“好,他走了是我们逼的,他死了是我们暗害的,天后怎么也不想想,他是什么样的人?——天生的贼坯子!不论对他千般好,他只念那一日恶。放着条条明光大道他不走,终是要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的和那些逆匪搅在一起,难道这又是有谁逼他的?……”
一席话说得天后完全语塞,叹了一口气,
“算了,终是孤有负于他,才令他决绝而去,都是孤的错,也怪不得旁人。”
“我们便是旁人、外人,动不动就拿来给他抵命,他一个参与了两次叛军的逆匪却是谁都碰不得的心头肉,天后好不偏心!”
——昌宗嚷道。
“昌宗这便去吧,不要在此罗唣!”
天后忽然想起孝逸的那只波斯小犬和翠羽八哥,便回转身走进承晖殿。
却见媚儿从角落里欢快地跑过来,呜呜叫着扑进天后怀中。
天后抱在怀里,用脸儿贴着媚儿,如同抱着爱郎一般,眼泪竟在眼眶中打转。
“媚儿,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孝逸,回来吧,孤知道你没死,你还欠孤的一份情没有还,孤绝不让你就这么去了……”
昌宗咬牙切齿道:
“他死了,天后!在江津渡口中了两支毒箭,一箭就在胸口,天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或许有一天,他腐臭的尸身会漂起来,那时便是胀了一肚子的江水,被鱼虾咬得面目全非……”
天后顿了顿,抱着媚儿轻声细语,
“昌宗和昌仪去蜀中吧,易之就去乾陵,孤再也不想见到你们,明日就走——”
令人窒息的沉默。
“天后终于说出了这句绝情的话,果然伴君如伴虎!难怪他宁可葬身江底,也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