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宫人进来,给即墨缺送上一封信:“皇上,从罗胤女皇那边过来的。”
西莲娜女皇这次来西陵带的人很多,而且又很杂,即墨缺想要往里面插人更加容易。只要他愿意,西莲娜女皇的任何情况,他都可以知道。
即墨缺停下手中的画笔。那画笔刚刚描完画上少女的秀美双眉,眉似远山,淡雅细长,有着一种同样来自于山水之间的宁静灵气。而他描画这双秀眉的笔法,温柔而又细致,像是真正地在给心爱的女子执笔画眉。
他接过信拆开来,扫了一眼,眸中光芒微微一沉。
西莲娜女皇现在正在回罗胤的海船上,她偷走的优昙婆罗花,早已被她制成药酒,正用在她右脸的那道伤疤上面。
这才用了两天时间,她的伤疤已经淡去许多,这么一直用下去,想必能够让疤痕完全消失。
所以这两天西莲娜女皇的心情极好,重重封赏了随行的那些能人异士,连带着伺候她的侍女护卫们都得了不少赏赐。
即墨缺看完了,拿着纸条的修长手指微微一动,随即轻轻地把纸条随手放到旁边。他放下去的时候,那张纸条像是突然失去形状一般,一下子化成了无数碎片。
他自然很清楚西莲娜女皇来盛京皇宫中,是为了他手里的优昙婆罗花。而优昙婆罗花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水濯缨故意传给西莲娜女皇的,为的便是让西莲娜女皇当这个冤大头先出手偷抢,然后东仪那边再横地里杀出来,从西莲娜女皇手里把花夺走,坐享其成。
所以他故意让西莲娜女皇偷走了假的优昙婆罗花,花上面还带有他为水濯缨准备的东西,等着水濯缨自己来抢。
但是水濯缨根本就没有出手,西莲娜女皇用了那朵假的优昙婆罗花之后,疤痕甚至真的在迅速地好转。
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他低估了西莲娜女皇,她故意派人在假的优昙婆罗花这边大费周章吸引他的注意,但其实知道他把真花藏在哪里,已经在另一边暗中把真花给偷走了?
他并不相信西莲娜女皇有这种头脑。西莲娜女皇进西陵皇宫以来,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也不像是那种能够作伪的人。
不过,她手下那批高手和能人异士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他虽然有派人暗地里盯着,但暗处对暗处,高手对高手,根本无法彻底盯死每一个人。这么多天下来,也并没有完全查清楚这些人的能力和底细。
即墨缺放下了作画时笼起来的正紫色云纹广袖,言皇后也跟着停下磨墨,还是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朕离开一会儿。”即墨缺对言皇后说,“很快就回来。”
他的声音是温和的,目光也是温和的,仿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之间说话,面对着桌案上那张明显不属于言皇后的少女画像,两人的相处也没有一点不自然一样。
言皇后目光低垂地行了一礼:“臣妾恭送皇上。”
即墨缺出去之后,言皇后才缓缓地转过目光来,落在那幅画上面。一直沉默寂暗得犹如静水般的眸色,终于露出一点隐约的波动来,像是一尾幽青的游鱼从深水中无声无息地游过去。
……
北晋,邺都,太子府。
因为大年将至,政事缓了下来,聿凛下午提前出皇宫回了太子府,楚漓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她嫁入太子府之后,便是太子府的女主人,要花费时间精力操持太子府里面的中馈,而且堂堂太子妃自然也不可能抛头露面地在外面经商,最多坐在家里查查账本而已。
现在生意上面的大部分事情都被楚漓交给了下人去办,虽然肯定没有她亲自照管时来得那么井井有条,但只要能过得去就行。楚漓有时候还是会心痒难耐,抽空乔装打扮了偷偷溜出府去她的店面里面,聿凛也都由着她去。
太子府的书房里,剑衣被聿凛叫进来,恭恭敬敬站在聿凛面前已经等了足有一盏茶时分了。聿凛坐在书桌后面,始终硬邦邦地绷着一张表情诡异的俊美面容,目光盯着对面墙壁上的一个不知命的点,这一盏茶的时间里面已经清了无数次的嗓子,张了无数次的嘴唇,但就是不开口说话,仿佛要说出口的是什么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