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里晔之前也料到了,言皇后就算能带人进宫,要么带女子进去,要么带太监进去,正常男子肯定是带不了的。夙沙羽的个子太高,肩宽背阔,不是那种纤弱的体型,一看就是男人,除非会传说中的缩骨术,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易容成宫女。
“当然也不是真太监。”柳长亭硬着头皮说,“我这里有一种练功法门,可以……咳,缩阳入腹。不过伽印王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停止练功之后就会慢慢恢复成原样。言皇后带人进西陵皇宫的时候,会有一次检查,到时候伽印王只要说自己是……天阉之身,就可以了。”
夙沙羽:“……”
绮里晔和柳长亭脑后都是一滴汗水落下来。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乐意去修炼这种邪门功法,哪怕只是暂时的,这心理阴影也已经足够大了。而且还要对别人宣称自己是天阉之身,一般男人只要想想这几个字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更何况是说出口。
夙沙羽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容我回去想想,很快就回来给你们回复……”
说完便硬拉着晏染走出了房间,到城楼上面的角落里,晏染挣脱开他的手:“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
他离开崇安之后,估计是没过多长时间就被夙沙羽跟了上来,几个月里一路跟着他走遍中原,最后回到南疆海岸边,遇到了接到消息在那里等着他的“雀网”部众,然后才把夙沙羽给叫出来。
当时夙沙羽已经偷偷潜到了他出海去海岛的大船上,估计是想随船一起跟到海岛上,到那时候就算暴露出来,想要把人送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水濯缨需要夙沙羽,晏染这种时候本来也没工夫跟夙沙羽计较,本来实在不想再被夙沙羽缠着,想威胁夙沙羽去燕州那边。奈何夙沙羽根本不肯,只有他也一起跟过来,才肯帮这个忙。晏染最后实在是被他磨得没了脾气,自己也担心水濯缨,只好也跟了过来。
夙沙羽仍然抓着晏染不放:“你答应之后不再甩开我,我就帮他们这个忙。”
他又不欠水濯缨和绮里晔多少,如果不是什么为难事情的话,看在晏染的份上,随手能帮的肯定会帮。
但眼下这个事……实在是太坑爹了。不趁机收点好处的话,他觉得他真没有那个动力去做这种事情。
晏染:“……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夙沙羽:“你不是东仪皇后的朋友么?你忍心对她的危险袖手旁观?”
晏染:“需要帮忙的不是你么!”
夙沙羽:“我又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欠她什么,有足够的理由我才会帮这个忙。”
晏染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额头,终于明白过来这人说来说去不为别的,就是在趁着这个机会敲诈他。
“好,你够狠……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内不甩开你就是。”反正夙沙羽这一趟进宫,肯定也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三年。”
“不可能!最多三个月!”
“一年。”
“半年!”
“半年就半年吧。”夙沙羽眼中含笑,“半年内我跟着你,你不但不能甩开我,也不能生气。”
晏染揉着眉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幼稚的讨价还价。他要生气的话,早在发现夙沙羽偷偷跟着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生气了,但那个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他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仿佛早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甩开眼前这个人一样。
面对着这个跟过去截然不同但是又没有改变,似是熟悉似是陌生的夙沙羽的时候,他越来越少想起以前那些往事,有时候甚至要刻意提醒自己才能想得起来,像是他也跟着夙沙羽一起失忆了。
这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
西陵,皇宫,御花园。
水濯缨披着一件厚茸茸的白地云水妆花缎镶毛披风,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暖手小炉,坐在临湖的长廊边上,望着已经结冰的湖水发呆。
她的周围围了足有十来个宫女嬷嬷,其他地方没有出现的暗卫还不知道有多少,把她团团簇拥在中间,但又有一段距离,不至于感觉被围在里面连气都透不过来。
这时候已经是正月中旬,虽然西陵已经不再下雪了,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西陵的御医给水濯缨看过身子,预计她会在二月初生产,所以现在水濯缨会经常在御花园里面散步走动,对之后生孩子有帮助。
即墨缺还在上早朝没有回来,他不在的时候,水濯缨基本上都是这种神情恍惚目光空洞的样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一样。如果即墨缺没回来或者旁边人不叫她,她能在那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不说话也不动。
御花园另一边,一个身穿西陵皇后的正紫色华服,头上带着九尾凤钗,容貌文秀举止端庄的女子,带着两名宫女和一名太监走了过来。正是言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