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捂着受伤的肩头冲着避在窗边的云雀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默默地摆好了架势。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梆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紧张,朱雀只觉一阵压抑的闷热,细密的汗从他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滴下,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在爬,又像是脸上沾了乱飞的柳絮。
之所以察觉到外头不对劲,是因为云雀半夜起来给朱雀倒水的时候,忽而瞧见不远处一棵高树抖了一下,原本,这不是什么蹊跷的事,可问题偏偏就出在今夜无风上头,一个无风的晚上,树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动
这其中的曲折,即使没什么江湖经验的人也能轻易地想到。
至于外头究竟是什么人,自是不言而喻。
连着被追杀了这么多天,他们已是暴躁至极,要是今晚对方再发动奇袭,那么很可能,他们会不顾一切地要同归于尽。
当然,那只是最坏的打算。
气氛一触即发,云雀紧紧地注视着茂密得不自然的树丛,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呼吸着,只要那头有动静,他就会……
想着想着,他握紧了手中的浮萍拐。
南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一瞬间的模糊和旋转,他头一晕,几乎要呕吐出来,也多亏了这丝想要呕吐的感觉,他迅速清醒了过来。
老旧的木质屋顶,不知道第几次翻新的横梁。
打量到这里,他长呼了一口气。
凤曜睡在不远处的床上,呼吸均匀,看起来是在熟睡,他身上颤着不少惨白的绷带,颜色不怎么新鲜的血渍从绷带底下渗上来,触目惊心。
出云睡在离窗口很近的地方,她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就着明亮的月光和闪烁的灯火,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紧蹙的眉头。
“沙沙。”
大约是她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她不安地翻了个身,因为这个动作,原本包裹着她身体的薄被被扯到了一边,她半个人都暴露在有些凉气的夏夜中。
南风皱眉望着她,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因为怕吵醒房中的两人,他的动作尤其的轻。
月光毫无阻滞地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不说将室内映得如同白昼,却也是明亮非常。他踏着月光,慢慢地走向她。
就在这时,窗户忽而晃了一下。
“吱呀。”
这一下并不明显,要是在白天,这点声音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这偏偏是夜半,还是在他刚刚苏醒,身体和精神都尤为紧张的时候。
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转过头去,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他本能地想要去握住惊斥,转头却发现藏着惊斥的木杖正安安静静地睡在他方才躺过的床上。
心中的弦蓦地拉紧,他脑中一晃,第一反应竟不是要去取惊斥,而是挡在了出云前头。那黑影是背着光的,他身上疼得厉害,眼前一阵恍惚,一时竟看不清他的长相。
可是看到他这个电光火石间的动作,来人却愣了一愣,接着,坚定地朝他走近了一步。
南风摸索着抓住了出云放在床头的短剑,蓄势待发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来人突然笑了一声,可就这样不算特别好听声音在此时被他听来,甚至美好过了百鸟鸣唱。
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瘫软着疲惫的身体,道:“是你啊。”
来人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赶紧解下了斗篷,一脸严肃地扫视着出云和凤曜的脸,才道:“看来你们这次吃了不少苦头啊。”
南风无声地点点头,对他使了个眼色,将他引到了离二人床铺远一些的木桌旁,“百里,你怎么也来了,是公子……”
来人正是百里,他听到这话,连忙点头,“是,公子放心不下你们,所以派我来支援。”
他的神情不无担心,“如此一来,京城不就剩下公子一人了嘛”
“你不用担心,公子那头有琅琊在。”
“琅琊”南风有些惊诧,“琅琊是牧王爷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