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只船全军覆没?
宋恂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
没有返回陈瑚岛,有没有可能是直接返回瑶水村了?
思及此,宋恂火速返回指挥部,抓起电话听筒就往瑶水村拨了一通电话。
不过接线员说瑶水村的电话无法接通,可能是受前两天的那场大风影响,电话线被吹断了。
毕竟每次台风过境,电话线路都需要重新接通。
宋恂让接线员直接将电话转接到团结公社大院,找到守在家里的萧廷芝,请她赶紧派人往瑶水村跑一趟,查看船队回航没有。
他焦急地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等待团结公社的回信。
实在呆不住,就只能跑出去帮大家组织人手出海,启动搜救工作。
三个小时以后,指挥部收到团结公社的来电,瑶水大队,金海大队,红星大队总共八十五艘机帆船已经全部返航了,正在码头休整。
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顺着这个思路,又给那些还没有回航的船只所在的公社和生产队打电话。
可是,在这场十级风暴过后四天,仍有一百只船没有返回陈瑚岛,指挥部的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低落,大家等啊等,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组织船队出海搜救的同时,又不死心地不停给各方打电话请求支援。
之后几天陆续传来一只只机帆船桅折帆崩地回到它们各自家乡的好消息。
指挥部在陈瑚岛滞留了半个月,直到返航的最后期限,所有人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有六只帆船最终没有回来,他们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
海浦地区第一次去外海捕马面鱼的战役失败了。
即便有不少渔船仍是带回了大量的渔获,这次的产量是近几年来产量最高的一次。
但是,这是以六只帆船,几十条生命作为代价的。
外海气象风雨莫测,船队每次出海最少需要十天,而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国内没有任何一个气象单位可以准确预测未来十天的天气情况。
离开陈瑚岛前,地委的高副书记在码头上驻足了许久,在其他人感觉脸都被海风吹得刺痛时,他突然扭头问站在斜后方的宋恂。
“小宋,老裴说你曾是一名船舶工程师,在船舶和渔业发展方面很有见地。你觉得咱们这次征战外海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附近几人闻言都不由侧目。
这个问题大家私下里也讨论过,有人觉得现在征战外海有些操之过急了,条件并不允许咱们转战外海。
有些人则觉得我国已经被世界渔业落在了后面,征战外海本就已经比别人晚了几十年,不能因为见到了牺牲,就畏畏缩缩,裹足不前了。
可是,若是每次都要为那些渔获付出惨痛的代价,谁还会义无反顾地出海呢?
宋恂对于高副书记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他这些天也在反复琢磨这个问题的答案。
“高书记,我觉得咱们将战场转移到外海的战略是没错的。近海的水产资源日益枯竭,我们在综合治理近海的同时,还得为渔民们找到一条新的出路。转战外海和远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宋恂又话锋一转道,“您也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干部,肯定明白生产力是由具有一定技术的劳动者、以生产工具为主的劳动资料,以及生产对象所组成的。海浦地区的渔民如果想要以外海渔场为劳动对象,只靠机帆船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得先有能适应外海的渔轮,具备操作渔轮技术的劳动者。否则,任由渔民盲目出海,用机帆船以卵击石,也许这次的不幸还会重演。”
闻言码头上的一干人都沉默了。
确实,用机帆船去外海的滔天巨浪中博弈,无异于以卵击石。
高副书记将他这番话品咂了一番后,继续问:“你是轮船方面的行家,咱们要是现在就跟省城的船厂订购这种可以抵御外海风浪的轮船,大概需要多少钱一对?多长时间可以交付?”
宋恂沉默了几秒,才内心颇觉难堪地说:“适合外海用的双底拖尾滑道渔轮的价格十分昂贵,我国目前有能力生产这种渔轮的造船厂寥寥无几。至少省渔的下属造船厂是不具备生产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