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这般计较…………”邓州(四)眼见得又过了两日,邓州城里一片紧张。马万龙和全冠清整日里走上城墙,整顿防务,还动用士兵民夫修补城墙。在城内整日搜捕,郁朗完颜忽喜还有风波恶的日子越来越紧张,整日里东躲西藏,还厮杀了好几场,仗着郁朗凶猛,风波恶剽悍。总算是现下还活着,但是手下已经损折得七七八八。这一日里几人躲在一个废弃的民居里,昨日他们在这里已经厮杀一场突围跑了,今天又冒险回转到这里。搜捕的队伍竟然一时漏了过去。风波恶闪在门边,从门缝里看着一队步卒从门前走过。他朝里面摇摇头,做了个平安无事的手势。郁朗松开手中长刀,笑骂道:“白让老子紧张一场。”说着就去裹身上新添的伤口。完颜忽喜拿出大家仅剩下的一点干粮,递给郁朗道:“郁兄,你伤势最重,流血也多,吃点东西补一下总比不吃强。”郁朗瞪了他一眼:“老子不要你假好心,要不是将主那小子有令,老子怎么也不会救你这个金国人,他妈的,说不定死都要死在一处,真是晦气。”完颜忽喜这些日子也算受尽白眼,心理承受能力好了许多。他苦笑道:“不知道我到底如何得罪了阁下,现在大家都是同命之人,大可不必如此吧。”郁朗四下看看,仅有的几个手下都在默不做声的裹伤。他哼了一声:“你们威风的时候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放在眼里了?”他是自分必死的人了,原来的心里话都倒了出来:“我原来也是大金国的一个小老百姓,又要交粮饷,又要签军,连自己唯一一个亲妹妹都被你们官老爷抢走了,死活不知!老子心一横,杀了催科的小吏逃在江湖上,拜了个师傅,才闯荡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又怎么和老子是同命之人了?”他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有点大。风波恶走了回来,朝他比画了个禁声的手势。这个丑脸汉子,上阵厮杀的时候势如疯虎,但是平时却少言寡语得很。郁朗恨恨的收了声音,低头对付自己的伤口去了。完颜忽喜茫然了一会,叹口气低地的道:“百姓的日子,平日里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些日子奔走四方,却看得多了。事到如今,大金倾覆在即的日子,王孙公子还有黎民百姓,都是一般的啦…………我也有个妹妹,唯一的亲妹妹,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他不忍心说下去了,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各人都想着各人的心思。眼见得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屋外突然又是人声杂沓。一个兵士的声音道:“头领,这屋子我们来去几次,今日再进去看看吧。”说着就有推门的声音。屋内众人都握紧了兵刃,准备殊死一博,完颜忽喜还忍不住看了郁朗一眼,这下算真的死在一处啦。几个都是又疲又伤,到了现下这个地步,的确是山穷水尽了。门外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去你娘的吧,将主命令咱们赶紧制办干粮,眼见就要逃命,就你这傻小子还把这当一回事,搜个屁的搜。”“可是这两日将主天天上城头,还修补城墙,挖深壕沟,不是死守的架势么?”“没粮食还守个屁的城啊,谁不知道他们要逃命?替这些家伙卖命也尽够了。外面全是骑兵,他们有马的人能跑掉,我们这些步卒,到时候听老哥我的,望地上一坐,兵刃一扔,包你没事…………”那门终究没被推开,人群乱哄哄的声音渐渐去得远了。几人都觉得手中又冷又湿,听到人声去远,都瘫在地上。郁朗突然一下跃了起来:“他们今夜就要逃命?我们怎么通知将主那小子?”几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着郁朗在那里转圈子。想了半天,还是一筹莫展,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见得到了下半夜,北风大起,马万龙在北面城门口将除自己心腹外的八九千乱哄哄的步卒集结起来,打开城门,铺上桥板。朝外直涌了出去。又开了南门,将百姓驱赶了出去,他更带着手下在城里四处放火,照得半边天空一片通明。风声夹着大火,还有百姓的哭声震天,将邓州就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时我们的营帐里面,也是忙乱成一片。几十个军官都守在我的帐前等待我分派命令。我是真没想到马万龙他们逃得如此的毫无征兆,做得又是如此的绝!我忙调明辉带部属去南门,搭起便桥,将大火和护城河之间的百姓解救出来。慕容复带两个指挥的兵去北门,收拾那帮乱哄哄的杂兵。自己的大寨中留两指挥兵,死死盯住东门,防止那帮家伙从东门出逃,去和武仙会合。自己带着两指挥骑兵和亲兵队的全部骑兵,一边兼顾西门,一边四下接应。“敌人不会在这种天气和我们会战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住逃命的马万龙,还有救火!”我上马前带着决绝的神气环顾了四周待命的部属,将面甲放下,催马直冲了出去,周围的几百骑兵呼哨连声,举着火把和我一齐奔远。腿上的棒疮还没全好,在马上摩擦得一阵阵的生疼。但是我心里的怒火却压倒了这一切,这帮畜生!冬天烧了百姓的屋子,还将他们赶至战阵中间,虽然我知道这是乱世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抓住那些王八蛋,把他们也丢到火里去!南门的近万步卒涌出来之后,就纷纷的往地上一坐,兵刃丢得满地都是。他们本来就都是马万龙在邓州强拉的百姓,这时更没有心思替一个逃命的将主卖命。慕容复带着六百步兵过来,他们就全部投降。南门的明辉也在赶制木桥,将百姓接了出来,然后带队赶紧进城灭火。惟有西门,在其他两门大开的时候。偷偷溜出了七八百的步卒,簇拥着百多名骑兵,朝西面一路狂奔。哨探的骑兵发现后,我当即派出了两指挥的骑兵,衔尾狂追。自己带了两队骑兵在后面慢慢的接应。才奔出去十来里路,就见郁朗骑着一匹快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看得出来已经是体力完全透支了。见着我只来得及说了一句:“马万龙带着二三十骑,从西门汉水舟中周芷若马万龙他们早已到了汉水面前,眼前黑黝黝一条大河横在面前,水声呜咽,却一苇难度。全冠清招呼道:“上下游都去打探一下,有船家的拘过来,离开这个险地,我们再从容的定以后去向!”马万龙从马上爬了下来,疲倦的朝全冠清叹口气:“全大哥,我们这次算是败得干净,当初二十四人起家,现在也不过就剩了这么些人…………为什么不从西面和我们大队一起跑?非要从汉水绕路?你怕拼不过他们,我却觉得也未必不成。”全冠清冷冷道:“老马,我和你解说过那么多次啦,逃命的时候,我们的步卒也派不上用场,就是敌人的七八百骑兵对我们百来号人,他们可以分班换马追,我们却只能硬撑,要不了两三天还是大家一起完蛋。现下好歹还能留点种子,到了陕西,再招揽流亡,慢慢的做将起来…………这些日后的话都不必说了,老实些,现在咱们是逃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