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若
是执意留下,只会让自己成为元容的负担和累赘。
顾休休用手背抹干净眼里的泪意,仰着头,做了几次深呼吸,将那快要溢出来的泪水又憋了回去。
待情绪平复了些,她掀开车帘,看着两侧不断向后倒退的山路,不由蹙起了眉:“谢太常,你是不是走反了?”
虽然方才与刺客发生了些插曲,但马车一直是向幽州的方向行驶的,此刻却偏离了路线,不知朝着何处驶去。
谢怀安拉住缰绳,将疯狂向前奔跑的马驹制住,马蹄声渐止,他低低问道:“是吗?你认得路?”
顾休休记忆里很好,从幽州到燕都的途中,坐在马车里觉得无聊,便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的风景发呆。
她自然是认得路,正准备点头,却见谢怀安转过头来,倏忽一把攥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从车厢里拽了出去。
马车不知停在何处,漆黑的树林里寂静无声,枯叶凋零,只有银白的月光流泻在野草上,风吹过便响起一阵簌簌声,听着有些骇人。
顾休休被谢怀安掐住脖子,强行拖行到地上,她的脑袋和四肢磕在车舆的边沿上,心跳骤停。
颈上的钝痛感让她下意识挣扎着,双臂狠狠挥舞着,用上了浑身的力气,试图挣开钳在脖子上的大掌:“咳……”
即使她此刻大脑缺氧,以至于无法思考,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谢怀安——谢怀安没有理由这样对她。
方才马车行至中途,车轮陷进了淤泥里。被石头缝卡住,谢怀安曾下车帮忙推车,而后在跟她说过‘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这句话后,便朝着草丛里走去。
真正的谢怀安应该就是在那时被人掉了包,后来从野草丛里走出来的人,该是服用了换颜蛊的另一个人。
西燕君主派来刺客刺杀她,却意不在此——许是知道元容在暗处派了暗卫保护她,西燕君主便来了一招浑水摸鱼,先让假的谢怀安接近她,在刺客来袭时救下她,博得她和暗卫们的信任。
等刺客和保护她的暗卫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假的谢怀安就趁此机会驾着马车冲出重围。
这时候,暗卫们以为他是在救她,自然不会多加阻拦,还会留下为他们两人断后。
如今那些被元容派去保护顾休休的暗卫们,都还在与西燕刺客们厮杀,根本不知道这假的谢怀安将马车行驶出去后,准备向顾休休下毒手。
这换颜蛊可真是让西燕君主给玩明白了,先是用在元容身上,现在又用在了谢怀安身上。
顾休休被这假货掐得猝不及防,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一手攥住她的脖子,另一手则擒住她的双臂,用膝盖顶着她的小腹,令她动弹不得,渐渐失去力气。
她感觉大脑好像被榨干,窒息的感觉让她胸腔刺痛。她意识到硬碰硬没有用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好似被掐死了一般,脑袋无力地向后仰去。
那人似乎并不想掐死她,见她失去挣扎的力气,掌心却是松了两分力,从腰间掏出一只小瓶子,从中取出两粒药丸,想要塞到她嘴里去。
顾休休便趁他喂药不防备之时,用双膝蓄力,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他的裆部上狠狠一顶。
这一下实打实,膝盖骨本就足够坚硬,如此一撞,顿时令男人脸色通红,蜷着身子摔在了地上,他捂着被踢的仿佛要炸掉的裆部,忍不住哀嚎起来。
顾休休终于能呼吸了,她胸口不断起伏,将强行喂到齿间的药丸吐了出来,感觉四肢都有些无力,脸庞已是憋得有些青紫泛红了。
那人许是经过什么特殊训练,又或是怕完不成任务会被西燕君主杀掉,她还没喘息过来,缓和一瞬,那人便又捂着身子朝她扑了过来。
显然这一次是动了怒,动作也狠戾了几分,见他手里拿着匕首,顾休休下意识向后退去。
没等到他挥起匕首,便倏忽显出一道黑影,似是疾风般忽然出现。她甚至没有看清楚那黑影的动作,只听见夜行斗篷被夜风鼓动发出呼呼的声响,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顾休休捂着被掐得刺痛的脖颈,大口喘息着,那假货武功不低,而黑影亦是毫不逊色,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时的咳嗽声伴着两人刀剑碰撞的声音,连空气中都化出了寒光的残影。
许是瞧出了再继续打下去,他不占优势,那假货有些急了,竟是从腕间掏出了淬毒的暗器。
顾休休一直在盯着那假货,见他意图不轨,她侧过头去,看着地上的碎石头,抓起来一把,混着沙土,朝着假货脸上扔去。
她也没想到即便忘记了元容少时教给她的如何将石子扔的更准,身体却还有残留的肌肉记忆。
没等到他使出暗器,就被她百发百中的碎石头砸到了眼珠,顿时一声惨嚎响起,那道黑影也趁此机会,寻出破绽,一剑刺穿了假货的心口。
刚杀了假货,那黑影便拔出剑来,似乎是准备离开。
顾休休看着那道黑影熟悉的轮廓,抿着唇,不争气地红了眼:“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