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五月初,建宁、邵武、延平等府大疫,伤亡惨重,帝大怒,命皇太子彻查。
武夷山支脉杉岭的一条小路上,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穿兰布衫,头戴方巾的车夫用力挥舞着马鞭,车后扬起一团团尘雾。
马车里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深蓝道袍的老者正稳稳的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受疾驰的马车影响。
老者右侧坐着一位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身着青衣长衫,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
狭长的凤眼低垂,修长略有粗糙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泛黄起毛的书页。
“星儿,你害怕?”忽的老者开口问道。
“师傅!我……”少年一愣。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者说完又闭上眼睛。
“师傅,我不怕。这次邵武之行我是自愿的。我只是想起了爹娘。”少年幽幽地说道,声音低了下去。
“你父亲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母亲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老者抬手抚摸少年的头顶,“你会成为他们的骄傲的,你医术卓绝也算我对得起他们的临终托付了。为师唯一觉得愧对你父母的是没找到你的妹妹。”
“师傅,我妹妹肯定还活着,对吗?”少年抬起凤眼看向师傅,满眼希冀,闪着亮光。
“星儿……”对话戛然而止。
“吁……”一声慌乱的呵马声打断了老者的回答。
骤然停止的速度让马车轱辘打滑吱呀作响,车内老者和少年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斜,少年迅速地一手抓窗,一手扶住老者。
“你是人是鬼,不要命了!”一阵呵斥传来。
少年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只见车夫还紧紧勒着马的缰绳,被紧勒的黑马不忿地踢着前蹄,打着响鼻。
“福伯,怎么回事?”少年问道。
“碰见一个不要命的!”车夫愤怒地说,边说边跳下马车。
少年抬眼并未看见有人,心生好奇,便跟着车夫跳下了马车。
黑马还在不断的发泄着情绪,原地踏步。绕过黑马却见马蹄不远处坐的一个小小的人儿,不停地抖着。
见有人过来,他摸索着爬起身,用力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脸嫌弃。
那是个孩童,大概六七岁的模样,头发凌乱看不出男女,宽大的暗绿色水田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脚上穿着一双破烂不堪的蒲鞋。他抬头看了眼黑马,身体止不住地又颤抖起来。
“嘿,小子,你不要命了,敢拦马车?”车夫吼着,作势要去踢那孩子。少年一把将车夫拉住。
只见那孩子使劲摇头,双手摇摆,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救我!”一声嘶哑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车夫和少年均是一愣。
“他……们……抓……我。”那孩子继续嘶哑着一字一顿地说,短短的几个字让他异常痛苦,双脸涨红,依稀能看见白皙脖颈上的青筋。
车夫和少年对望一眼,就在他们疑惑的同时,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快上车,”少年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孩子手臂。孩子被他拉起,抬脚的瞬间突然啊的一声又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