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的巨大反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颜直接被吓傻在一旁,父亲上次这么发脾气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父亲拿着家里厨房的菜刀,亲手将她哥撵出了家门,从此断绝关系,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其实,在宋颜的眼里,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性格特别好的爸爸。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很多小孩子都特别喜欢顶高高,她和宋玉也毫不例外的非常喜欢这个有趣的游戏,于是,在家里也常要求这么和父亲玩。
但是,父亲的颈椎不好,每次在家里玩这个的时候,母亲都会特别的生气,可是,即便如此,对于自己和哥哥顶高高的请求,父亲却一次都没有拒绝过。而且,他不但没有拒绝自己和哥哥的请求,还一直满足着他们兄妹俩的这个要求,一直到她和宋玉都已经稍大了,别人家的爸爸都不再顶高高了,他还一直这样做着。
就这样,父亲一直满足着她和宋玉,直到他再也顶不起他们兄妹俩人,才终止了这个游戏。
所以,当父亲因为哥哥和那个叫做许唯一的男人而断绝关系的时候,宋颜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父亲做出的决定。
那一年,宋颜觉得是自己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父亲因为那件事,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的消沉,开朗的母亲也常常以泪洗面,他们从原来住的A市搬到了F市。
他们不再对别人说起哥哥这个人,每当四周的新邻居问起父亲、母亲或者自己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说家里只有三口人,那个昔日父母疼爱的儿子,和自己喜爱的哥哥,就这样成了全家人避而不谈的黑暗话题。
如此这般,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里,宋颜看得出来,父亲其实始终都放心不下哥哥。
每年,当哥哥过生日的那天,父亲都会沉默寡言地独自在房间里呆上一整天,虽然,父亲从不说起什么,可宋颜都明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前些天,她才会和宋玉说起,要他回家一趟,毕竟,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能团圆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就是对于哥哥有天大的怒火,十年时间如流水,她想,这些如水的时间足够浇熄父亲心中的怒火了。
可是,事实却是,即使十年过去了,当父亲再次见到哥哥时,他还是不能控制的爆发了。
她其实也知道,哥哥想要回来和父亲认错,并求得原谅,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让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十年过去了,父亲的怒火还是有增无减。
宋玉被父亲的怒吼定在病房门前,陆朗也一时之间没能从宋父的两种情绪中把频道转换过来。
病房里的几个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宋母。
宋母完全没有受到宋父怒吼的影响,她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几步走到自己儿子的面前,伸出一双颤抖地手,轻轻地捧着那张自己日思夜念的脸,哭道:“阿玉啊,你是我的阿玉啊!”
宋玉的眼泪一瞬间就下来,母亲的眼泪就像含着硫酸的液体,滴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到不能抑制自己的眼泪。
“妈,我是阿玉,我是您的阿玉。”
宋母还不能相信,她颤颤巍巍地抚摸着自己儿子的眉眼,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我看看,我看看!这眉毛是我生的,这眼睛也是我生的,这鼻子是我生的,这嘴巴也是我生的,没错了,你就是我的儿子。阿玉啊,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来看看妈妈啊,你知道妈有多想你吗,啊?还是说,这次又是我老婆子再做梦呢?”
宋玉拿起母亲的手,让她捏自己的脸,然后说:“妈,您不是做梦呢,儿子真的回来了,真的!这些年来,对不起对不起!”
宋母的眼泪“啪啪”地直落,她泣不成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啥也不奢求,你只要回来就好。”
说罢,宋母一把拥过自己的儿子,她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下一刻就会醒来一样,她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儿子。
母子二人抱在一起,享受着重逢的温馨时刻,宋颜在一旁看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旁的陆朗作为一个面瘫,也难得红了眼眶。
只有宋父一个人,心里难过着,表面严肃着,肚子里藏着一堆牢骚,这会儿只能憋着,不能说出来,好不辛苦。
宋母抱着儿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眼泪,皱着眉头摸着自己儿子的脸,心疼地说:“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是不是病了啊?”
宋玉被那双熟悉的、温柔的手抚摸着脸颊,只觉得像梦一般,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妈,我很好。”
宋母像看一件珍宝似得,细细端详了自己儿子好一会儿,才又道:“长高了一些,变得更俊了,就是瘦了,在外面生活,很辛苦吧?”
被母亲久违地温言暖语关心着,一时间,宋玉面对着母亲的这些问题,除了摇头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颜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想起她哥的脚上还有伤,看她妈大有长谈的架势,便友情提醒道:“妈,我哥的脚上有伤,你俩坐下再说嘛。”
宋母一听自己儿子的脚受了伤,惊慌地问道:“脚伤了?怎么伤着的啊?严不严重啊?看医生了吗?”
宋玉这会儿的大脑已经被眼泪浸泡到死机了,面对母亲一连串慌张的问题,他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没说出一句话。
一旁的陆朗见状,赶忙道:“伯母,宋玉的脚没事,不严重的,医生已经看过了,说很快就会痊愈的。”
宋母闻言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放心不下,便拉儿子去病房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要儿子把鞋脱了,非要亲自看看伤势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