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郡王骑着马,来到一个白狼山的山坳前。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这次他们兄弟三个,唯有他带的兵最多,可是也唯有他行进的速度最慢。一路上被君泽的游击兵搞得断断续续,疲惫不堪。那就像一只恶心人的蜜蜂,打不死,赶不走,但是你不理它,它又时不时来蛰你一下。这一路上,他已经被蜇了满身包,掉了许多精兵。不过君泽也走到了穷途末路,唯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将,躲在这个山坳里。让他一顿好找。马上就要到通宁县了,得在攻城前摁死这只恶心人的蜜蜂,以防后背再被他蛰个包。一个斥候跑了过来,半跪在他马下道:“禀大郡王,前方并无异样。”
大郡王胯下的马动了动马蹄,他拉了一把才稳住,道:“再探。”
他这个表弟多智近妖,这几天让他吃了不少闷亏,他不信君泽会乖乖待在这个布袋型的山坳里面,等他瓮中捉鳖。不一会儿,斥候又跑了过来,道:“禀大郡王,并无异样。”
大郡王眯了眯眼,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的确什么异样都没有,里面的人就像在乖乖等死一样。沿路没有火药,没有陷阱,山上没有弓箭手,没有大石。埋伏常用的、不常用的那些手段,统统没有痕迹。一些马蹄印、足印十分混乱,像是慌忙逃窜一般逃进去的。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里面的人都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除非有天兵天将从天而来,否则怎么看都是能稳稳瓮中捉鳖的局面。可是这几天每个人都被君泽搞得心力交瘁,这个斥候在大郡王的施压下,不敢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只能狠狠叹口气,道:“属下再去探。”
过了一会儿,斥候灰头土脸跑来,道:“大郡王,还是没有异样。”
大郡王脸色阴沉,他不信,不信就那么简单。哪怕一路打过来,君泽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但他不想再被君泽戏耍一回。今天耗在这个山坳前面已经许久了,万一里面真有埋伏,他绝不能再忍受这种万全准备之下的奇耻大辱。大郡王咬牙切齿道:“再探!往里探!”
斥候只能认命地再过去探。夏日的阳光炙热,大郡王带的兵是精锐中的精锐,甲胄都是最精良的那一批。但是大热的天,穿着这么一身笨重的甲胄,热得人直冒汗,行军速度也慢了不少。大郡王的额头有一道汗水冒了出来,他没有去擦,任由汗水落下。斥候第四次探路回来,道:“禀郡王,我们往深处探,发现有些一路上山,再往深处就是山林了,那儿树木密集,恐有埋伏。”
终于听到有埋伏的踪迹,大郡王依然轻松不起来。山林里地势复杂,这埋伏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这时跟在大郡王身边的一个小将道:“大郡王,属下有一猜测,他们会不会翻过山去?”
大郡王道:“山那边是南望县,我二弟的地盘,他翻山就是找死。”
小将道:“可还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二郡王并不清楚我们这里的具体情况,若是真被他们翻了过去,说不定他们隐入人群,逃之夭夭,甚至搅乱二郡王那里的局势。”
大郡王踟蹰不前。会有这么简单吗?前方,究竟在唱空城计,还是在唱请君入瓮?小将道:“若郡王不放心,可在这里等候,属下带人前去。残兵败将,就算有埋伏,我们人多,量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另外一个将领被这天气弄得格外心烦意乱,不想再等下去了,便道:“大郡王,若他们真的打算翻山,我们再观望下去,恐怕真被他们逃了。”
大郡王看了看平静的山坳,道:“带上两队人马,翻山去找。”
两个小将齐声道:“是。”
大郡王守在山口许久,直到山上忽然爆发出一小阵动静,又很快消失。大郡王对身边的斥候道:“去探,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斥候跟着一个小将领过来,还有一个二郡王那边的小将。小将领道:“大郡王,我们上当了!山上陷阱粗糙,除了几件血衣和几具动物尸体什么都没有,二郡王的人也被引过来了。”
大郡王怒从心起,恨不得把君泽千刀万剐。几件血衣,一个粗糙的陷阱,就平白耽误了他们一个下午的时间!不是空城计,也不是请君入瓮,更没有瓮中捉鳖。这是调虎离山!君泽是算准了他生性谨慎,为保稳妥会一探再探。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打算挡了,要带着所剩无几的兵马溜回去。大郡王怒吼道:“所有骑兵,跟我急速往通宁县方向追击。”
君泽胯下的马已经疲惫不堪,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整个人狼狈极了。这么热的天,他嘴唇全是干皮,说一句话就往外冒血。他的确在白狼山待了一天,收拾自己的伤口,因为寡言在他身边护着,他受的伤不算多,但也不少。带出城的七千兵马只剩下五百多人,一半都是受了伤的。若他拼死还能拖上两天,可是他不想拼死。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于是他故意留下行踪,让大郡王以为他在白狼山休养,成功让大郡王的部队在白狼山耽搁半日。不知道跑了多久,所有人都身心疲惫,胯下的马儿也泄了劲。君泽鼓舞士气,大喊道:“兄弟们,还有二十里,我们就快到通宁县了。”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不是二十里,而是四十里。但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假话。望梅止渴,也生津。这时,耳畔忽然有破空声响起,君泽侧身回头,躲过箭羽。大郡王的骑兵队已经追上来了。他夹紧马腹,往前跑去,却发现又一队人马已然堵在前面。前后夹击。大郡王骑着马走近。君泽虽然处于下风,但毒舌瘾不合时宜地犯了,他朗声道:“大表哥,你的箭法,没我准。”
大郡王看着他眼里满是厌恶,再次拉起弓,道:“不如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