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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母亲（第1页）

张枫的家在农村，距离县城其实并不远，也就二十多公里的样子。

三菱越野开起来比桑塔纳可威风多了，而且挂的是警备车牌，这个时代的警察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人民政fǔ的代言人，威信说不上，但威慑力绝对是非常恐怖的，治iǎ儿夜啼肯定不在话下，没听iǎ孩哭闹的时候，一句“公安来了！”便哭声立止么，比豺狼厉害多了。

从农村出来的张枫对这些习了若指掌，经常听村子里的人骂镇上的公安不要脸，隔三差五的总要跑到附近的村子抓个赌什么的捞外快，村里的人看到警车的时候犹胜豺狼，所以他并没有昏头昏脑的开着警车回去显摆，而是先绕道到镇上。

张枫的父母大多时间都是呆在罗村镇上的，张家在镇上开了一家房，名字很老土，就叫张家老号，据说这个牌子已经有超过上百年的历史了，从张家上几代开始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张家也世世代代都是家传的草郎中。

其实在张枫爷爷辈儿的时候还是还是有过一次转行的机会的，那时候实行公私合营，张家老号自然也不能例外，后来张枫的爷爷便成了周安县医院的老院长。

张枫的父亲张松节也在县医院坐诊，母亲孔令珊也是张松节在县医院当大夫时的结识的，同样是医生，有意思的是，孔令珊的iǎ名叫竹叶，与张松节一样，名字全是名。

张枫的爷爷去世后，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张松节与孔令珊夫妇都被开除了公职，从县医院除名了，两口子回到农村，便扛起了张家老号的老招牌，在罗村镇上开了一家房，两口子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又有祖传的医术拿法，倒是很快闯出了名声。

张枫兄弟姊妹较多，前面有大哥大姐，后面还有弟弟妹妹，也就是家里还有个张家老号支撑着，否则的话，还真养活不过来，更不要说还有巨额的超生罚款了。

三菱越野停到张家老号口的时候，并没怎么引起注意，毕竟是在镇上，本来就是各种车辆出没频繁的地方，与张家老号斜对过的巷子里面就是罗村镇公安分局，所以警车倒是经常看到，在张家老号买个什么的也很正常。

不过张枫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却立刻就被人注意上了，迎面过来一个二十六七的jīng瘦iǎ伙子，大声道：“哟，张干部回来啦，还换了一辆带‘无理啦’的警车哩！”

张枫有些哭笑不得，“虎子，警车就警车，上面那玩意儿叫警笛，什么无理有理的，是不是又来送材？”jīng瘦iǎ伙子与张枫也算发iǎ，名叫罗虎，比张枫大两岁，农闲时经常上山挖些草来卖，基本上都进了张家老号。

因为警车进村的时候往往都是拉着警笛横冲直撞，大家便取了警笛声的谐音，叫“无理啦”，管你有理没理，警车到了你肯定总是无理，也算是一种无奈的自嘲了。

罗虎嘿嘿一笑，道：“有理没理的还不是公安说了算？呃，对了，你怎么换了一辆无理啦的警车，是不是以后也是公安咯？”

张枫在罗虎肩窝上砸了一拳，道：“是啊，我以后就是公安了，专跟你不讲理。”

罗虎哈哈一笑，道：“好，那俺以后也能跟你沾光咯，免得被骡子那玩意儿欺负。”

张枫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岔开话题道：“今天是不是又送了？我爸妈在里面没？”

罗虎这才醒悟过来道：“送什么啊，我妈不舒服，过来找张叔包点儿这就回去，张叔和婶子都在呢，对了，等会儿回家吗？”

张枫：“嗯”了一声，道：“回呢，这几天休假，一直都在家。”

罗虎这才道：“行，晚上我过去找你，”又扭过头大声冲房里面喊道：“张叔张婶，你们家大干部回来啦！”喊完哈哈一笑，跨上一辆加重自行车如飞而去。

张枫微微摇了摇头，方才罗虎说的骡子，就是罗庭峰，跟张枫罗虎等人都是一块儿玩到大的发iǎ，以前罗庭峰外号就叫骡子，张枫叫疯子，不过俩人进政fǔ之后，这外号就很少有人当面称呼了，甚至背后都很少有人叫。

听说儿子回来，孔令珊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了出来，见到张枫，眼睛就忍不住一红，差点儿哭出来，倒是张松节还在里面坐堂，给病人诊脉，一动未动，仿佛没听到动静似的。

张枫一见母亲的神心里便猜到这两天肯定有人来打听他的行踪了，不然母亲不会是这幅神情，心里登时就有些不痛快，一边猜测是谁找到家里来，一边赶紧上去半扶着母亲，笑道：“妈，你这是咋了？急急匆匆的。”

孔令珊看到儿子的一瞬间，脸è便轻松了下来，旋即又看到口停的警车，眉头忍不住又皱起来，神è也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就抓住张枫的衣袖，声音都有些哆嗦：“没事吧？”

张枫心里一阵发酸，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胳膊，笑着道：“能有什么事儿？妈，您想哪儿去了，这车是我开回来的，才换的。”他自然看得出来，母亲这是为他担着心呢，梦境中的那段人生在脑中一闪而过，张枫看着母亲还稍显年轻的脸庞，胸中感情涌动。

“真的没事儿？”孔令珊却没有注意到儿子神è中的异样，只是目光在三菱越野车上打量片刻，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登时眉花眼笑，道：“还是枫儿本事，又换了一辆警车开。”在他的印象里，警车可比桑塔纳威风多了，至于县委书记的座驾是不是警车，就不是她考虑的了，尽管知道自己的儿子给县委书记开车，她却从来也没有关注过县委书记坐的是什么车。

将儿子拉进房内间，还iǎ心的把帘子拉上，孔令珊这才低声埋怨道：“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电话打不通，传呼也不回，知道家里人有多么担心么？&qu;不等张枫说话，孔令珊又接道：“晓兰跟罗家那iǎ子都打电话回来，问你在不在家呢，晓兰还说……”

张枫也不知道母亲都说些什么，只是微笑着坐在母亲身边静静的听着，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觉得母亲啰嗦，但有了那场梦境之后，再次听到母亲的唠叨，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仿佛整个人都被幸福包围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