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一个人,可能左手还不太好使,但沈馥是玩琴的,手指非常灵活,一手拿电话,一手持刀,操作时间非常短,没给汤经理一点机会。
电话通了,沈馥把电话屏幕对着汤经理,让他看清楚自己拨打的号码,然后说:“110,我在皇家2号酒吧……”
说道这,沈馥看向汤经理,见姓汤的不动了,沈馥用拿电话的手拧开门,走出门去。
汤经理终究没有追,他对沈馥手里那把尖得不像话的刀实在有点打怵。
抓起沈馥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狠狠摔碎。
…………
为了摆脱汤经理,沈馥破天荒地打了出租车。
车开到半路,看到有家大超市,沈馥下车,进超市上楼下楼转了一圈,走出超市,又打了一辆出租,这次才直奔家的方向。
在边学道家里租的那个房间,是沈馥唯一的家。
是唯一一处能让她停泊和喘息的港湾。
快到学校的时候,下起了夜雨,伴有闪电雷鸣。
校门口,学校保卫不让出租车进校,沈馥交钱下车。
雨越下越大,沈馥把包顶在头上,快步向红楼的方向跑去。
林间的甬路上,不知道怎地,多出一块石头,沈馥光顾着避雨,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在石头上,失去重心,摔倒在路边的草地上,脚踝处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裤子上全是泥,浑身湿透的沈馥,拎着包,浑然不顾漫天大雨,一瘸一拐地走着。
沈馥一路走到体育场,这时体育场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一步步走到场地中间,随手将包丢在脚下,仰头看天,她想看看这天还要怎样折磨她,她想问问这天究竟要怎样才放过她。
一定要让她死?
沈馥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任凭雨水冲刷拍打自己的身体。
忽然她觉得眉心一热,接着心中一动,沈馥冲天怒吼。
大雨中,她像一只受伤的母兽,双手握拳,躬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着。受伤的右脚有些支撑不住发力的身体,沈馥在雨里踉跄着,但她毫不屈服地喊着。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空旷的体育场。
终于,沈馥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整整一年,她都没有这样哭过。
孩子没了,她忍住了;父亲去了,她憋住了;丈夫负心,她挺住了;妈妈瘫痪,她扛住了,可是这一夜,她真的受不了了。
家里沉重,外面凶险,她的身边没有一点温暖,没有一点亮光,没有一点依靠,像她这样一个二十几年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的单纯女人,还能独身背着母亲走多远?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沈馥揪着自己的头发,放肆地哭着,仿佛将她一年来的破家之恨,丧子之痛,贫病之窘,全部发泄出来。
“轰隆隆!”
远处的雷声翻滚而来,像有千百匹马在云层里奔腾。
大雨不知疲倦地击打着周围的一切,带着从天而坠的决绝,洗涤人间的不堪和污垢。
如幕大雨,阻隔了周遭一切声音,沈馥觉得只有身边这一方小小天地是真实的,甚至连不远处红楼里的灯火都变得朦胧起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站在门外,沈馥忽然想到,边学道会不会在家?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相,会不会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