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有严重的神经痛病症。”
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尤妮斯已经转了几次镜头,挨个提了几位客人,这些都算是熟人。
“……克里夫先生,不出意外,他又拽着我爸和肯曼森先生发表感言了。没有二位,我起码要多花六十年才能抓住这条飞梭机生产线,还有那几条a级运输轨道,巴拉巴拉,年年都是这个开场白,我都会背了。”
“啊坐在他旁边的是他儿子,比我略大一点,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姑且称他小克里夫。我不是很喜欢他的眼神,他看他爸后脑勺的眼神,活像在说什么时候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才能退位让贤,他看我爸的眼神更讨厌。我觉得他不喜欢任何根基深厚的家族,可能是嫉妒?再等二十年他估计能继承家业,提前为二十年后的我自己默哀,要跟这种人打交道真是见了鬼了。”
燕绥之表情依然很淡,眉尖却挑了一下。
现在住在悍金酒店的,就是所谓的小克里夫。二十多年过去,果然一代换一代,一家之主的位置已经换了人。
“他不喜欢家族?”燕绥之顺口提了一句。
乔说:“我跟他打交道有限,尤妮斯更多,据她说是这样。跟他聊久了,能从他的某些语气和目光还有一些细节动作上感觉到,他不喜欢家族,尤其不喜欢我家。”
燕绥之点了点头。
“怎么了?”
“没什么。”燕绥之淡淡道,“想起他之前玩扑克的样子,觉得有那么点儿意思。”
“什么样?很拽很欠揍?”乔咕哝。
“黑桃和红桃很随意地丢在远处,方片放在面前,手里把玩的是草花。”燕绥之记忆力很好,回想的时候甚至能复刻克里夫当时的表情和小动作。
“所以呢?”乔茫然地看看他,又求助似地戳了顾晏一下,“帮帮忙,我感觉我又回到当年选修课的时候了。”
乔小少爷脑子进水选修法学院的课时就是这样,全班大部分人都在燕绥之的提示下若有所思,唯独他一窍不通,只能左戳柯谨,右捅顾晏,求个更明白的解释。
顾晏也被戳成习惯了,“扑克花色理论记得么?草花代表地位、权利和声望,指代像你家或是曼森那样的家族,方片代表金钱和资源。”
“哦哦哦哦”乔少爷公鸡打鸣似的连连点头,道:“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搁在自己面前的,总是最贴近自我意识的。方片代表克里夫自己。
而他把玩草花则表明,他对那些家族并不心存敬重。甚至是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和不服,也许是觉得他们在吃祖辈的老本,并不代表自身能力有多强。
乔:“但他跟曼森兄弟关系很好,还不是那种拉拢势力的好,小时候就玩在一起了。”
燕绥之:“所以觉得有点儿意思。”
……
尤妮斯依次介绍了很多人,乔也挑着补充了一些。
“这位一字胡的周先生,是巴特利亚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他很厉害,当时春藤医院很多名医和研究人员都是他的学生。曼森兄弟每次都会跟他聊很久,关于老曼森之前的病,包括今后的预防以及休养等等。这位也是……老狐狸后来突然开始不用他的学生了,后来三四年的时间里,春藤医院里跟他有关的医生和研究员被调走的调走,解雇的解雇。之后也是没多久吧,这位教授突然得了闹钟症。”
这是现今联盟内很难治疗的大脑退化痴呆症,老人是高危人群。得了这种病症的人大部分事情都会遗忘,只记得定时定点的一些习惯,每天不断重复,而且对时刻极度敏感,差几分钟都会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
……
“这位卢斯女士很厉害,应该算这些人里最年轻的一位了。据尤妮斯说拍摄的时候还不到40岁,活泼直爽,挺讨人喜欢的,在场的人里就有几位男士在追求她,不过她一个也没理,就这第二年,很任性地嫁了一位普通老师,默默无闻,姓什么叫什么都没人记得的那种,据说生了个女儿?她手里握着两条药矿线,当时市场内常见的一批药剂原料都来自于她的药矿,后来惹上了一次大麻烦。说是市面上有一些药被查出来有问题,导致不少服药者精神失常。偏偏这批商界大佬们常用的助眠药也在其中,最后追根溯源,把锅给了药矿。但这其中牵涉到很多利益,消息捂得很死,最终悄悄把那两条药矿线废了,那位女士进了监狱,第二年自杀了。”
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点巧的是,我刚才说的那位用药过量去世的贝尔先生,他吃的止疼药,也在这批有问题的药里。”
……
尤妮斯的动态日记不算短,前前后后拍了四节。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尾声。
乔重点介绍了七八个人,每个人的事情单独看来好像没什么,不算离奇。但凑在一起确实会让人多想这些跟德沃埃韦思相识又被介绍给曼森家的人,各个都死得很匆忙。
“他们每一个出事之前,老狐狸都或多或少有些表示和举动。”乔说,“查的东西越多,越证明他那些反应不是巧合。其实还不止这些,这次聚会上还有几位,只不过录视频的时候不在树荫下,尤妮斯说有的去了洗手间,还有一对夫妻因为有事耽搁来得晚”
说话间,尤妮斯的镜头里突然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跑过来了。
乔倏然住了嘴。
一个小鬼的声音传进镜头,由远及近,“姐姐!你!又!偷!拍!不是说这边不准乱拍吗!”
“嘘嘘嘘嘘”尤妮斯连嘘几声,警告那个小鬼小声一点,接着镜头一转,无奈地说:“老天,傻子来找我了!”
然而她转的时机不太巧,刚巧被那发射过来的小鬼撞到了,镜头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咣当一下,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