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许桡阳的眼珠深沉了,却竟然在唇边绽开了一个笑容。他盯着前边由红灯转为的绿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一句:“你们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把佳佳接上了车,许桡阳的车开始往金阳的方向开。郁闷了一个早上的脸色这会儿和煦了。佳佳穿着婚纱温温婉婉地坐在他的身边,神采飞扬,两眼闪亮地注视他微笑。他也微笑,态度出乎佳佳意外的好。“佳佳,”他说,连眉梢眼角都是笑容。“你等这一天一定等很久了是么?”
佳佳应了一声,“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开始,这辈子想嫁的人就是你。”许桡阳把头转了过去,直视着前方。正午的阳光讳莫如深地在头顶闪烁,他眼底的光明明灭灭,脸上的笑容想藏都藏不住。“佳佳,”他的声音温和极了,“你相信缘分么?”
“相信。”佳佳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睛依然热切地望着他,“就像我们两个,就是有缘有份。”许桡阳不说话了,长长舒了口气。
半晌,他眯起眼,目光朦胧,醉意微醺,像是自语又像是和她说话。“其实男女之间就那么一眼。一眼看过去,你就知道,她跑不掉了,这辈子就是你的。”他稳定地握着方向盘,阳光在他眼底点亮了。
他情不自禁地低声往下说:“然后,就是你可以整夜整夜不睡觉,不论是睁着眼,闭着眼,你脑子的影像都是她。无论她在不在你身边,无论你身边站着多少人,无论你身底下躺的是什么女人,无论有多少严肃不严肃的话题,你心里想的都是她。”
佳佳的脸上的笑靥收回了,她反应过味来了。她听出了许桡阳话里的那份意味,她憋着气听着他往下说:“原来女人不是脱光了衣服都一样,同样都是申银,同样都会喊痛,同样在你手心里攥着,同样在你身下扭动,那份感应却完全不同。”他不由自主地在唇边浮起一丝会心的笑容。某个影像又在他的眼前晃动,那小小的腰,那滚圆的小屁股,那像两朵花蕾般的小乳。房,那撅着小嘴,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他想的出了神,想的神思飘远了。
佳佳忍无可忍了,怒火在她胸口炸开,窜了她一脸。她咬着牙,恨声恨气地说:“许桡阳,你别太过分,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你在婚车上去悼念别的女人,你成心是吧!”
许桡阳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张大了眼睛,“对,”他夸张地抬高了音量,“今天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上下瞄了一眼她的婚纱,还有手中的那个花球。“你才是新娘子!幸好你提醒我,要不然,我都容易弄错。”
佳佳恼羞成怒了。她瞪圆了眼珠子盯着他看,“许桡阳,你。”她气得说不下去了,脸色难看了。把头转过去,她捏紧了手里的花束,硬生生把喉咙口的气咽下去了。
“佳佳。”许桡阳忽然把目光投到了佳佳小腹的地方。他近乎轻佻地瞅着那地方,“你可得保护好我们的儿子了,”他抬眼,重重叠叠地看着佳佳笑,“我得警惕着在十个月之内不碰你一下,专等着你十个月后给我生个儿子出来。”他笑出了声。
重新把目光转回到车前窗,他舔着嘴唇,笑容变坏了。“你说,会不会你怀的孩子跟李靖他老婆一样,一怀好几年都生不出来?到时候生出来没准也是个哪吒?”
“许桡阳。”佳佳忍无可忍了。她涨红了脸,挑高了眉,怒火在脸上窜开。“你闭上嘴,你少胡说八道。你,”她又恨又怒,愤然把头转了过去。“我不和你说话了。”她的胸口重重地起伏。把目光望向窗外,她的脸色微变,心里莫名地开始混乱不安了。
酒店门口,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挨人,人挤人,摩肩接踵,交头接耳。几个当兵的,七八个保安在安全线的两边维持着秩序,却仍然有人不断地想要通过那安全线,拼命往中间的红地毯这边挤。兰博基尼的车一停下,门一开,许桡阳下了车,人群就轰轰烈烈地炸开了。紧接着,就是无数的镁光灯在半空中不断地闪烁。
今天的许桡阳比哪天都心情好,西装革履,飒爽英姿,简直是神采飞扬的。遵循北方的习俗,他要将佳佳抱下车,直接抱进酒店楼上休息室。酒店里面,人头攒动,热气喧天,男女司仪在做着主持前的准备,摄像师,证婚人,主婚人,媒体记者,各路人马,各在各位。只等吉时一到,就开始新人的行礼。
把人抱上了楼,化妆师补妆的补妆,伴娘伴郎,童男童女一窝蜂地跟在后面,女方的娘家人,亲戚朋友把整层楼都塞满了。趁着大家忙的一团混乱,还没有人来得及注意他,许桡阳下了楼,不动声色地匆匆从酒店后门出去,直接上了等在那里的车。上了车,他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解开了衬衫上面的领扣,嘴巴里低低地诅咒了一句。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坐在驾驶员的位置,等他上了车,迅速发动了车子,头都没回,直接驶离酒店后门范围,一边开车一边说:“哥,玩大了把!逃婚这事,你都敢干,回头,你们家老爷子不把你剁了才怪呢!”
许桡阳蹙着眉冷哼了一声,“他们敢玩,我为什么不敢玩?他们能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他随后问:“人呢?”“在万朝,军哥陪着呢?”
万朝酒店,可儿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瞪着她身边的林雪,还有一边的魏军。她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把她找到了。京城国际的顶层,林雪几乎是从天而降的,突然间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然后,连半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她留,林雪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倚绿山庄赶。
到了倚绿山庄,林雪连问都不问她,匆匆忙忙帮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拿好她全部的证件,随后,魏军的车就到了。他们两个如临大敌地把她弄上了车。等她们上了车,车子就一路飞行向万朝这边开过来。然后,几乎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两个和她同处一室,却没和她多说一句话。她问了无数遍了,到底为什么要拉她过这边来?那两个人始终讳莫如深地冲她怪笑,就是不说。
末了,她抓住林雪,故意生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把我关在这?”林雪嘻嘻笑,不买账,“二哥不让我说,你还是等他亲自和你说吧,我们说了就不好玩了。”
可儿完全没有想到许桡阳会逃婚,她直觉地猜测,许桡阳肯定怕她想不开一走了之,所以,就先一步找人把她看起来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她就不禁又气又恼又哭笑不得了。她会走么?她做了好久的心里斗争了,如果她能走,她早就走了。
酒店的房门在这个时候敲响了。魏军起身去开门,进来的人又把可儿吓了一跳。她瞪圆了眼睛直盯着走进来的许桡阳。许桡阳大踏步急冲冲走进来,攥住她的手,转身对林雪说:“你又立了一功,回头你想要什么都行。赶快回去吧!回家一个字都不要说。”林雪立即笑呵呵地冲着可儿挥挥手,“二嫂,我先走了。”然后,她不等可儿说话,就没了影子。
魏军掏出钱夹,从中抽出一张卡递给许桡阳,“你随身带现金也不方便,如果你们刷自己的卡,他们分分秒秒会知道你在哪个城市。你需要就用我这张,让六子开车直接送你去,那边我已经打了电话,柳爷已经做了准备了。到了北戴河,准保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老爷子和邵百川的触角再长都伸不进去。”
许桡阳接过来,掏出自己的钱夹放了进去,随即揣进兜里,转身拉起可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魏军说,“她没有护照,否则,我们就直接到美国去,我看他们的手能伸多长?”他跟着又嘱咐了一句:“别跟疯子说,他嘴巴太松,我想老老实实过几天消停日子。”
可儿站住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扯住了许桡阳,满腹狐疑,一脸惊愕地说:“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么?”许桡阳收住了脚,转眼看她,“傻丫头,”他说。站定了,他两手捧起她的脸,把她的脸稳定住,“婚我不结了,我逃出来了。”
可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许桡阳。“你,”她声音发颤地问了一句:“怎么会逃婚呢?”他深切而充满感情地注视着她说:“因为,我不能给别人机会,让她们理直气壮的打你。”可儿眨眨眼,他手的触感在她脸上游移。是真的。她蓦然出手扣住了他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有层雾气却迅速向她眼底罩了过去。怎么可能?他不结婚了?他逃了出来?
许桡阳故意皱起眉头,故意装酷,“把眼泪收回去,怎么我娶别人你也哭,我不娶了,你也哭?”可儿站在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弄得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她就眼泪汪汪地瞅着他。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随即把声音放软了,“我看,你这回还拿什么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