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许桡阳一把扯开了她。他眼睛黑黝黝地直望着她的眼底,阴沉地说:“为什么你可以和他那么友好地聊天?你不怪他了么?不恨他了么?我认为你应该恨他的才对。”他欠起身,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身子慢慢抬起,向着她覆过去。“还是你真的有点喜欢他?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对他的感情?我现在更加怀疑那晚是不是你真的喝多了?”
可儿怔怔地被他抓在手心里,她瞪大了眼睛仰头呆呆地看着他。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鸭子,小兔子,小绵羊,手无缚鸡之力,她的面前是一条狼,一只狮子,一个野兽,以往的温柔全都不见。现在的他狰狞,可怕,满目野兽的凶光,正向自己俯冲过来,分分秒秒都会把自己吃掉。于是,她的身子慢慢向后倒过去,直接倒到床上。
他的脸向她逼视过来,声音的气浪带着戾气当头罩下。“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他了?那晚你根本就是半推半就?你甚至很喜欢这种在两个人之间游移的感觉,你希望我一三五,他二四六对么?是不是我做完上半场,他可以接着做下半场?两个人的感觉不一样对么?”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荒谬,越说越恨,越说面目越扭曲。
可儿越听越害怕,她的身子本能向后退,但是,她退无可退,她的身子像纸片一样被他压在床上。她紧紧攥着床下的被褥,全身发抖,而内心深处随着他说出的话而感到了一阵阵发冷。她在这一瞬间,心里痛苦已极地体会到,以往的种种没有过去,记忆没有磨掉,阴影依然存在。
许桡阳仍然在狠绝而痛快地往下说:“你明知道我不愿意你和他见面,你就一次次撒谎,非要去见他不可。我不让你去逸翠园上班,你执意要去,我在想,是不是那晚根本不是你们第一次,也许你们早就有过关系了?”
可儿听不下去了,她的头痛了,心沉了,全身冷了,他的胡说八道让她受伤了,她受伤的是她的感情,是他对她的侮辱。屈辱绞痛了她的心脏,她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然后,她把身子倒翻过去,把自己的头藏到枕头里。
她捂住耳朵,身子颤栗,眼泪疯狂而出,她声嘶力竭地崩溃地喊出声:“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她蓦然转身过来,狠狠去打许桡阳,“许桡阳,”她伤心欲绝地骂:“你就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她随即推开许桡阳,冲下地,直冲向衣柜,她疯狂而悲愤地打开衣柜,从里面掏衣服。
“你干什么?”许桡阳也冲下来,冲向她。他脸色发青地扭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可儿奋力甩开他的胳膊,挣扎着逃开他的掌握。她气喘吁吁,脸上眼泪狂奔。她去找衣服,胡乱找出一件,她就要往身上穿。一边穿,她一边声音发颤地喊:“好,你说我喜欢他,那我现在就去找他,我不在你面前讨厌,我以后不烦你了。”
“你敢?”许桡阳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起来。他脸色青白不定了,眉头高扬,脸边的血管和青筋乱跳。“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扯下她手里的衣服,丢了出去,像拎着小鸡一样将她扯过来直接甩到床上。
她被甩到了被子里,头发散了一脸,眼泪一股一股地往出涌,把那些头发都粘到了脸上。嘴角的血没有止住,反而流的更多了。她愤然扬起头来瞪着他,她的眼里有份被伤害后的反抗,一种不顾一切豁出去的表情。
他没理会她的表情,扑上去,狠狠地压着她。他板住她的脸,用手掐着她的脸颊,眉宇间都是火药的气息,“只有我不要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甩我呢!”
“许桡阳。”她愤然扯开他的手,泪如雨下,狂喊出声:“我爱你,我爱你,我没爱过别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喊得没了力气,没了反抗,她刚刚的那份疯狂,那份挣扎不见了,她身上的弹簧卸了劲。展开胳膊,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痛楚而无奈地低声说:“我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任何一个人,我一点心思都没有对别人动过。如果你不相信,你让我死,我马上就死,我再也不烦你,不让你这么火。”
许桡阳定在那儿了,情绪像爆炸后的火药,瞬间的怒火扩散出去,只剩下了青烟萦绕。他喘息着慢慢从她身上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她的头发被眼泪散乱地贴在脸上,脸上泪痕狼藉,嘴唇已经被咳得破了,高高地肿了起来,伤口的地方还有血渗着,那样子是楚楚可怜的。
眼泪窝在眼眶的地方,她一动不动地瞅着他,“我爱你。”她喃喃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她的唇角抽动,眼泪又无声地往下流。“相信我,我没有爱过别人。”
许桡阳的理智回来了,感情回来了。她那模样触痛了他,他心里一阵绞痛,因为刚刚的举动而懊恼后悔了。闭上眼睛,他把头埋了下去,酸楚而怆然地低喊:“不要让我再打你了,不要让我再打你了。”
她更紧地搂住他,“我答应你,以后,我看见他马上就跑,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了。”他移开她的头,把目光久久停在她的嘴唇上。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唇上的伤口,眼圈红了,心痛而怜惜地哑声问:“疼么?”
可儿摇摇头,含泪看着他,“我知道,你打了我,你比我还痛。”他的眼珠骤然湿润了。把手缩回来,伸进她的后背,他紧紧攥着她的身子,凝视她,声音放柔了。“以后不准说去找他的话,生气的时候也不准说。”
“我知道。”她说。他再去看她,看着她唇上的伤口,看着,看着,他埋下头,无比歉疚而心痛地就把嘴唇印到了她那伤口上。
这是一家烤鸭店,可儿和蓝卫晨坐在临窗的位置。蓝卫晨点菜,可儿老老实实地汇报行踪,地点,时间,和人物,几大要件全顺着电话传过去了。
蓝卫晨越听越来气,把菜点完了。看着服务生走远了,他皱着眉头,眼珠冒火了,“以后见你一面是不是得我去申请啊!审批几天能下来?什么男人啊!这事,就没完没了了是吧!就过不去那个坎了是么?这日子还能过下去么?见公的就不行,你就不能跟他分了么?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被他看死的。好男人又不是找不到?谭东城比他强多了。”
可儿埋下头去喝水,嘴里嘟囔:“我愿意。我愿意被他管着,愿意被他约束,愿意享受这个生活。”蓝卫晨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半晌,哼了一声:“我觉得你现在像变了一个人,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可儿,你以前好歹还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强大的女孩,现在,你内外都软了。”
可儿拿起手中的那个茶杯,端详着杯口的花纹。幽幽地说:“两个人只有磨去棱角,才能很好地在一起生活。”蓝卫晨哼了一声,撩了她一眼,“我看就你一个人磨呢吧!他磨了么?你不把他惯的棱角越来越多才怪呢!男人,你就不能惯,太上赶着,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儿没说话,端起茶杯沉默着喝了两口。他磨棱角了么?真的,他好像脾气越来越大,心眼越来越小,情绪越来越反复无常了。前一分柔情蜜意,后一分可能就变了脸色。晚一会儿接电话,都可能会让他勃然大怒。现在的许桡阳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会自燃的危险物。头一分钟风平浪静,后一分钟就天地裂变。
看她不语,蓝卫晨把头转向了窗外。望着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他闷闷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幸福么?有时候,我看你活的真累。早知道,我应该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就把你要了。也许你跟了我,物质上没有这么富足,但是,起码,没有这么多的乱事,我不会对你变心,一辈子都不会。我们踏踏实实的过一点普通人的生活,也许比这还好!你现在就是他的囚犯,宠物,全凭他的心情左右你的生活。”他把目光转给了她,深深沉沉在她脸上逡巡,“说实话,我现在很心疼,从来没有过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