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着鼻头就一酸,眼眶也有点泛红,她抬手擦了擦,响亮的回应说:“诶!奶就等着享你的福!”郁学兵慢一步,这会儿才走到院子前头,也冲亲妈以及院子里的爸和哥打了个招呼,又说:“别站这儿了,回屋再说。妈咱回屋去,这会儿日头还没下山,顶着怪热。”老太太囫囵点头,牵着郁夏往回走,走回院里就听见远远一声吆喝:“郁家的?你家闺女回来了?那是郁夏吧?郁夏回来了?”就是从郁夏起,红星四队陆续考出去好几个大学生,不过,要说分量最重还是郁夏当初那个省状元,录取上的京医大对她本人来讲兴许不算最优之选,却是几个大学生里头走得最好也是最远的一个,余下走本省的居多。又因为临床是五年制,郁夏最早考出去,倒是赶上和高红红他们一起毕业。早先几个大学生都往家里打回电话,说毕业事忙,分配工作什么也要点时间,可能要比往年晚些时候回来。高红红几个的确还没归家,到是郁夏,因为几大医院抢着要,学校方面征求了本人的意见就定下归属,又同郁夏谈好去上班的时间,她这边无事一身轻,反倒成了头一个回家的。听到乡亲喊话,郁夏回身看了一眼,认出人来还招呼婶子有空过来坐。那头又问:“那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啥时候去上班?”“学生开学那会儿再去医院报道就行。”那头就冲郁老太太喊了一声,说她可算把孙女盼回来了,这下高兴了吧。老太太让人忙去,拉着郁夏就进了屋。看她这次回来没提着大包小包,老太太暗自点头,心想孙子辈长大之后,家里条件越来越好,说一年一个变化也不过分。如今能吃饱饭生活好了,还费那劲去带那些干啥啊?有啥玩意儿是县里买不到的?做什么那样折腾?正想着,就看见郁夏将提在手上的旅行包放上长凳,接着将拉链拉开,陆续取出一堆特产放上桌来。“这次我自己回来,就嫌行李多了提着费劲,又怕丢在火车上,什么大件东西都没买,就带了点特产,都是吃的。”老太太还瞪她一眼:“你还嫌少?要我说连这也不用,你爸先前进县里买了好些吃的,家里啥也不缺。”郁爸也是一个意思:“闺女你不是说上班之后就准备买房子?那得花不少钱,咱家不缺这些,以后别破这个费,都存起来。”“奶!还有爸!您俩就别一唱一和说我了,几样特产不费什么!哪能耽误买房子?我真存够了钱,不仅能买房子,置办一套家具也够,京市那头和咱家不一样,那头挺好挣钱的。”郁大贵听他们仨说了半天,这时站出来喊了停:“你俩说再多也劝不住她,夏夏一片孝心,老婆子你把这些收进屋去,别占了桌子,待会儿还要摆饭。”郁大贵也在仔细打量郁夏,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早先看孙女就不是能被乡下困住的,如今再看她,和城里姑娘没丁点差别。她看起来和早两年已经很不一样,郁大贵倒是没感觉陌生,就觉得不管多久没回来,再见面她还是那个比谁都贴心的好姑娘。看着郁夏同老伴儿一起将桌上这堆收回屋里,跟着她把行李也提进屋去,郁大贵心里更踏实些。的确不是在做梦,人真的回来了。“郁毛毛呢?他姐今天回来,他上哪儿去了?”“和老师商量怎么填报志愿去了。”刚把东西放好,才从屋里出来,郁夏就听到这句,问:“阿毛考得咋样?爸你听他说过没有?”虽然家里已经出了一个大学生,读书啊高考啥的郁爸还是不太懂,想了想说:“他说那些我记不住,不过好像还行。”“那他准备报啥学校?”“他没讲。”“是还没决定?”郁夏琢磨着要是没决定,晚点她去同兄弟聊聊,她在京市上了五年大学,对这方面了解比家里也比学校老师要多。就听郁爸说:“我看他心里有成算了,就是藏着不说。”晚些时候,郁毛毛回家里来,郁夏问他,他就嬉皮笑脸说回头给姐一个惊喜。你挑眉,还想再问,他就抢过话去,问阿姐买没买啥回来?“姐你这样的个性,就算咱爸拦着你也一定买了!买啥了?给我瞧瞧呗?”郁夏进屋去给还没长大的弟弟拿吃的,她一转身,郁毛毛就擦了把汗。还好还好,糊弄过去了。都说是惊喜,哪能提前讲呢?后头几天,对上不停有人上郁家来,来看郁夏长变了多少,顺便也闲聊几句,问她这才毕业工作真就分配好了?这次回来是不是接郁学农享福去的?郁大贵两口子去不去?“我那头房子还没落实,要接人过去还得等等,这次回来是想带家里去游一圈京市。就是不知道家里跟不跟我去,爸你想不想去?爷奶大伯你们呢?”这几天郁夏给家里吃了不少定心丸,又提到她和乔越的事,她这都二十三四,乔越还大几岁,乔家那头等得都心力交瘁了,先前也是怕耽误她学业,现在毕业了,那事自然而然就提上了日程。齐惠桐问过儿子,问他是怎么同郁夏商量的。乔越想了想,他俩还没正式谈过这事,就咕哝说急啥。看儿子这样,齐惠桐心里就有数了:“乔曼都结婚了,你还沉得住气?我看你对郁夏这么上心,咋就没想着把人娶回家来疼?”……你说没想?咋会没想?乔越做梦都在想!就是看郁夏忙天忙地不想她分心,等好不容易毕业那茬忙完,工作也分配下来,啥事儿都没有了,乔越这脸皮不知咋的又薄起来,有两回都没把握住机会,之后又觉得就这么说出来太随便了,他还想整个花样来求婚。花样还没想好,郁夏说要回老家去,又说两人的事也该商量商量。那一刻,乔越满心激动的同时眼泪也在往心里流,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啊。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开口的是郁夏。到考虑终身大事了,开口的还是郁夏。后来齐女士听说郁夏回老家去,准备带她爷奶以及爸爸上京,还夸儿子说孺子可教也。“前头刚说你不上心,回头就有进展了,儿子,可以啊!”乔越心虚成一片,还是装出淡定自若的样子,点点头,坦然接受了他妈的夸赞:“你跟我爸说好,把时间预留出来,别到时候忙起来说走不开。”做项目的忙起来真是整夜整夜的熬,辛苦得很,就是因为知道,乔越才想提前打个招呼。夏夏娘家那头第一次上京,心里少不了忐忑,到两家见面那天,他爸要是忙起来不露面,人家说不准就想多了,还当你是不满意。齐惠桐拍拍他肩头:“平常就算了,你爸要是在这种大事上掉链子,我跟他没完!”乔建国就是这时候回家来的,他腋下还夹着公文包,才进门就听见媳妇儿说“没完”,便问:“咋回事?我做错什么了?你们母子两个说啥呢?”“老乔,你未来儿媳妇回s市老家去了,跟着就要接她家里人上京,我说你最近把该忙的忙完,别等到时候抽不出空,让小越难做。”乔建国已经走到客厅来,他两腿一并,还冲老婆行了个礼:“一切听从领导安排!领导放心!”“不跟你说笑!咱儿子多紧张郁夏你是知道的,要是给搞砸了,你猜咱儿子能几年不回来看你?”乔建国放下公文包,将手搭在乔越肩头上,让他坐下说。看儿子坐下,他也并排坐在旁边,笑眯眯说:“小越你别跟你妈似的,就会瞎紧张,你爸忙起来整夜不回家也有,可你的终身大事我能不放在心上?”乔建国说着就冲乔越伸出手,乔越往上一拍,这就是父子之间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