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身子一僵。一寸一寸的回过头去,对着陆小凤讪笑一下“嘿嘿,陆小鸡,你怎么发现的哈,”
陆小凤飞快的擒住他的手,这双手修长莹润,连易于常人的食指和拇指,都被司空摘星用缩骨功缩成和常人一般,乍看上去,毫无破绽。“店小二可不会有这么长的指甲。”陆小凤抽出竹筒里的筷子,敲了敲司空摘星的指甲。
司空摘星险些哭了出来。为了迷惑陆小凤,他提前来到这里两个月,忍受了小气吧啦,恶毒刻薄,一张嘴能喷死人,平时一张臭脸能冷死人的掌柜整整两月,虽然平日干活的时候总是偷懒,厨房里的脏活累活从来没干过,但是可谓是“受尽欺凌”,不想今天竟然被小小的指甲揭了老底。
司空摘星哭丧着脸,将手从陆小凤手里抽出来,望向临水而开的窗户,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一个纵身跃出窗户,在水里飞快的踩水,游出数丈之后,方才回身对陆小凤扬了扬手里的绸带“陆小鸡,谢谢你的绸带啊,我先走了~”
司空摘星吃准了陆小凤不会水,倒是让陆小凤哭笑不得。他其实想说的是“你稀罕就送你了啊,不如一起吃个午饭?”然而看着司空摘星游得一手好狗刨,陆小凤摸摸鼻子,他总不能打搅朋友的雅兴不是。
陆小凤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摊摊手,径自落座。
三人用饭。西门吹雪自取了白煮蛋,剥开蛋壳,慢慢吃完。陆小凤习以为常,暗自庆幸自己机智。
让陆小凤意外的是,叶孤城竟然也并未动桌上的鱼虾。他本以为,叶孤城长自海边,对于此类事物,应当是偏好的。“城主不喜河鲜?”陆小凤是个糙汉子,吃相有些粗狂,此刻,他对叶孤城说话,嘴里却还含着一只虾,虾尾露在外面,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叶孤城抿抿唇,“尚可。”然而却依旧没有碰那盆河鲜,而是夹了一块薄饼。薄饼用酥油和面,酥中带软,轻咬一口,酥脆的外皮包裹着滚烫醇香的芝麻酱,烫得人心里发麻,香得人想要吞掉舌头。
叶孤城没有说的是,他如今心下的情绪,应当是一缕怅然。他想起的,是宫九。若是宫九在此处,必定是剔骨去壳,送到他碗里。这些事,白云城主如果想有人做,自然有许多人愿意为他做。然而宫九也是被奴仆侍候着长大的啊,却习惯了为他做这些事情。
非关卑微讨好,只是因为此生唯一一次心动。
因为爱,所以觉得,那也没有什么不可。在哥哥左右,不假人手的侍候,他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饴。
叶孤城忽然很想见到宫九。他不管不顾的离开,他的弟弟,该如何忐忑,如何焦灼,如何……绝望。这些,叶孤城甚至不敢想。
心底弥生出细碎的疼痛。那些缭乱的情路,怕是,应当水落石出了。
桌面有些沉默,三人吃完,各自散去。天下起了雨。叶孤城撑着一把油毡黑伞,在紫禁城的石路上走着。
一个人,从远处缓步而来,他没有撑伞,可是周身的劲气,没有一丝雨点能够沾湿他的发梢。
叶孤城缓缓向他走去。每一步,都非常的稳,然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足音。这样无声轻盈的步伐,却仿佛踏在了宫九心上。
宫九甚至不敢呼吸。
他站在整块青石铺就的,四平八稳的道路上。盛京的一场雨,将石板冲刷得不染纤尘。那人就这样涉水而来,天地间徒留一抹白色,极为浅淡,却又极为浓烈。他是叶孤城,是他宫九的兄长,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心动。
若我此生心动,只得这一瞬,如此,哥哥,你可愿,分去一须臾?只要的须臾的心动,不必如我一般爱的入骨入髓,我便有在这条坎坷的情路上,一路走下去的勇气。哥哥,你可愿,分去一须臾?
近了,近了。日夜疯狂想念的身影,近在咫尺。宫九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叶孤城说,要问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剑法可是又精进了,心意可是又攀升了?零零总总,喋喋不休的问,仿佛能够填满这些离别的时光。然而,宫九知道,他最想问的是,哥哥,你有没有想我?
“哥哥,你又没有想阿九?”在宫九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他尚且可以攀着叶孤城的脖子,半撒娇的问叶孤城。那时叶孤城多半会含笑,摸摸他的脑袋,揉乱他的头发。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说“哥哥当然想阿九,阿九一定也想哥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