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这是告黑状,……一个下里巴人的丑小子,李德全自然不怕,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着实太奇妙,牵扯进了太子爷,李德全饶是再拿乔,那主仆的名分在他心里谨记,他也不会贸然几句话得罪了太子爷。
但他今日敢在南宫皇后面前告黑状,……这明面上告的是那冒牌货的“无忧皇太孙”,实际上告的却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他敢这么做,……不!应该说,他会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老人家必定是对这样戏剧性的事情看不过眼的,这也才会多管这等闲事。须知道,皇家闲事不好管呀。
二来,他是最贴近皇帝的人,对皇帝皇后的为人也有相当的认知。是知道他今日借机告个黑状,以南宫皇后向来的是非分明,皇后是不会怪罪他身上的。
而事实上,南宫皇后哪里就不明白李德全那点给人上眼药的伎俩?南宫皇后并不怪罪李德全,反倒是手指李德全,抿唇笑骂:“你这个老家伙,在本宫面前还装模作样的,你做给谁看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本宫恕你无罪。”
李德全果然马上就腆了脸笑道:“还是娘娘英明,奴才这点儿小心思哪儿能瞒得过娘娘。”
“好了好了,你快说吧,本宫这里心慌慌,心儿跳得噗通噗通的。”一边说着,视线就望向了梦寒月生产所在的方向。
李德全随着皇后娘娘的视线望过去,……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现如今太子妃可是在里头生育小皇孙。
李德全垂了老眼,心里想着,皇后娘娘这是摆明了态度了。……自古以来,再是疼爱儿媳,那也万万没有让儿媳在自己的寝宫里生产的道理。
皇后娘娘是倾向于真正的太子妃的。
想通这一点,李德全大了胆子,惯常笑脸迎人的老脸也顿时严肃起来:“娘娘,老奴有话就直说了。”
“你说。”
“娘娘,这些话老奴原是没那资格说的。但老奴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并不想殿下往后会悔恨终生。
现如今,殿下是记不起真正的太子妃了。但却并非是忘却了太子妃梦寒月。老奴听说,失忆的人,也有康复的时候。
想来,现在任由殿下拉个冒牌货,千般宠溺万般爱护,此时若将此事视而不见,了了结束,遂了殿下此时的意思,殿下这时候是快活了。可若等殿下清醒过来那日……哎!”李德全这话没说完,可却说到南宫皇后心坎里去了。她也是有这一层担忧在的。
李德全小心翼翼观察南宫皇后,见她面上露出隐忧,这才又道:“娘娘,太子妃娘娘的身体本是虚弱,纵然有谢小神医帮着续命……,身子好养,心难养啊。太子妃娘娘的性情,真正是烈性了些的。”
听到此,南宫皇后心里苦笑,她的性子哪里是烈性了一些?那可是相当烈性的!
能为霆儿一夕之间白了满头乌丝,能领着北疆众将一朝攻城,何等坚毅何等倔强何等刚烈的女子才能做出这般事情?
闻听霆儿失了踪迹,她和陛下不是没有恨过这女子,但在他们夫妻二人被囚禁于宫廷之中,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这个女子的出现,确确实实给他们很大的震撼。
若非是这女子强行攻城,怕是此刻她和陛下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南宫皇后沉默半晌,眯了眯眼,对李德全说:“清阮如今已经回到太子身边侍候,你去一趟东宫,请了太子来本宫这里一趟。”想了想,南宫皇后态度有些决绝:“记住,本宫不想见到除却太子和他身边的清阮之外任何一人跟随来!”
李德全心里一顿,立时明白了南宫皇后的意思去。
只不知南宫皇后此时找来殿下,难不成是要与殿下说理?
李德全摇摇头,殿下此时脑子不清楚,说什么也没用。
只应了一声“诶,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刚走,南宫皇后就急匆匆地站起身,朝着寝宫方向去。
明月和竹鸢,绿萝等人等候在寝宫门外,三人面上已经现了焦急之色。
还是竹鸢眼尖,远远瞧见南宫皇后朝着这里而来。
连忙慌慌张张左右两手各自拉了明月和绿萝,三人行了礼:“皇后娘娘金安。”
南宫皇后赶来,随手挥了挥手,“起来吧。”又问:“可去看了,里头如何?”
三人各自一脸呆滞,南宫皇后见状,拨开三人,手推向了寝室的大门。
她身边的陆嬷嬷见状,连忙挡在了南宫皇后身前:“娘娘不可!娘娘本是万金之躯,怎可沾了污秽?娘娘若是担忧,老奴替娘娘进去瞧一瞧。”
南宫皇后想了想,缩回了手,点着头。
那陆嬷嬷进了屋子。
过一会儿又出来了。
“怎样?”
陆嬷嬷面上惨白,嘴唇哆嗦的厉害。
进去时,沉稳淡定的一个婆子,出来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南宫皇后见此,心里一沉,沉着声音又一次喝道:“情况如何?”
陆嬷嬷被南宫皇后这一声高声呵斥给呵醒了,连忙“嘭”一下跪了下来,手指指着屋内,哆嗦起来,说话都不大利索:“血,血……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