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4-4
张凛快,可有人比他更快。
张凛明明已经跃到半空之中,身体舒展开来,单手推出虎头錾金枪对准也先,所有杀气全部凝聚在枪尖一点。几乎所有怯薛都清了这个画面,但是他们却来不及阻止,因为张凛动的太过突然,他的动作太快,快如闪电——那些怯薛军清楚,他们连扣动弩机射杀张凛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下一瞬,那凝聚在枪尖的杀气就会喷薄而出,将也先扎个对穿。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以更快的速度跃起,在空中追至张凛身后,甚至,他还有空暇说出一个字来——“走!”——而后,他双手一推,将张凛推离了这包围圈。
“君子九式,学士之途——假物。”托克托长眉微蹙,褐金色的眸子中,隐隐露出杀机,可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仍未全然敛去,只听他盯着正自半空中缓缓落地那人冷声道:“汉人儒学虽好,但却过于做作,明明只是借力打力的简单招式,却要起这样晦涩难懂的名字——阿丑,我说得可对?”
“大公子怎样说,便怎样是喽。”莫降微笑着回应。
此时,张凛终于落地,落于包围圈之外——莫降这空中一推,竟然把张凛推出了数丈之遥,有力可借,假他人之势,果然事半功倍。
“去做你该做的事——!”莫降遥遥冲张凛喊道,虽然隔着厚厚的人墙不到他,但莫降知道,如果自己不劝一句,那家伙定是要杀回来的。
闻听张凛远去的脚步声,莫降欣慰的笑了。
“阿丑,你这是何苦呢?”托克托笑着站起身来,“我对你如此宽容,如此呵护,你却识不得我惜才之心么?”
莫降摇摇头道:“大公子若真惜我才,就该真拿我当个人才对待,而不是给我套上项圈,让我做您身边的一条狗。”
托克托摇摇头道:“阿丑,你该知道,有的时候做条听话的狗,比做人要快乐许多。”
“可惜,我既生而为人,不愿辜负上苍造化,也不愿有愧天降之任,更不愿低下头来匍匐身体摇尾乞怜,做那懵懂无知的蠢物。”
“节气这东西,还真是讨厌。”托克托叹口气道:“太多人因它而亡,太多人因它身死魂灭,可却有更多人却向往着它,总是幻想牺牲自己祭奠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说,这是何苦呢?”
“大公子,你自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做着主人;你也做惯了主人,即便面对大乾朝的皇帝,你也从未把自己当做奴才,所以你不会懂得跪在地上之人心中苦楚,也不会懂得他们对挺直腰杆做人的那种向往。”
托克托笑了笑说道:“说到底,终究还是那虚幻的妄想在害人——我想,即便之后要用汉学治国,也要把其中带给人们妄想的东西统统剔除,不然的话,有太多人走火入魔了。”
“被阉割的汉学,不算汉学;被篡改的文化,不算文化——充其量,只算是你们维系统治、愚弱大众的工具罢了……”
说到这里,托克托终于无言以对,他忽然露出失望的神情,慨然叹道:“我想,这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讨论这汉学了,是么?”
“谁知道呢?”莫降对托克托提出的问题不置可否。
“不,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托克托说:“你既然做出如此行为,以你的智慧,早该想到后果——不瞒你说,我现在很生气,因为你不懂的感恩。时至今日,我总算明白别人对我的劝说,我总算知道你不会屈服,那我只好杀了你;对了,还有那个张凛,有你相助,他可以轻易逃出这个包围,但是仅凭你一推,他能逃出多远?逃得出相府么?逃得出这大都城么?逃得出黄金帝国的疆域么?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些人不识时务,自不量力,总在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们已经走火入魔,陷入幻想中无法自拔,除了死亡,再无其它东西能让你们清醒过来了……”
莫降闻言,撇撇嘴一笑道:“虽然我跟张凛不熟,也不甚赞同他处事的方式,但是我却很同意他说的一句话——托克托,你真的很啰嗦。”
托克托双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一些,因为他知道,自莫降直呼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二人主仆关系,宣告结束。
片刻的沉寂过后,托克长叹一声,无奈的挥了挥手。
在他的手落下的一瞬,莫降突然跳起——莫降太了解托克托,他知道,当初托克托可以不顾任何后果救他,今日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他。
在莫降跃起的同时,弩机扣响,羽芒乍然飞起。
流矢破空声中,三个怯薛也跳了起来,直追莫降。可他们虽然反应很快,但速度终究是逊了莫降一筹——托克托到这一幕,眉头微皱,似是认为三怯薛跃起的时机不合时宜;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刚刚挥下尚未抬起的单手顺势一撩,也先腰畔那柄弯刀便脱壳而出,直冲莫降而去。也先眉头也是一皱,他承认阿兄的反应够快,但是却不认为阿兄这一击能击中莫降,因为莫降仍在不断上升,等那弯刀飞过去,目标早就不在原位了。
说来虽然复杂,但上述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