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爷,借用一下你的人。”钟庆然走到远远站在一边的钱富凌身边,低声说道。得到钱老爷的同意后,钟庆然才将目光转向宝山,“那个人的模样,你可清楚记得?”
“记得。”这个问题已经被人问过好几遍,宝山次次都是这个答案。
“跟我来。”钟庆然一脸凝重地朝堂屋走去,路过简明宇时,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院子,钟庆然在堂屋坐下后,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外面闹哄哄跟唱大戏似的,堂屋内却是一室静寂,弄得宝山坐立不安。面对老爷时,他都没这么大的压力,他想不明白,面对眼前这个小少爷时,他为何会有这等感觉。
少顷,简明宇便拿着一套画具进入堂屋。
钟庆然拿起处理好的炭笔,说道:“宝山,把那人的长相描述出来,越详细越好。”
宝山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可惜,他语言贫乏,形容长相的字词就那么几个,任钟庆然本事再大,他也没法根据这么一点信息就画出那人的形象。不过,钟庆然不急,他凭着宝山的寥寥数语,再加上自己的想象,不多大会工夫,就勾画出一张人脸。
“宝山,你过来看看,说说这人和你见到的那人有几分像。”钟庆然当然不会自负地以为,他第一次试手,就能还原那人的长相,说不定,正好相反,毫无相像之处都有可能。
宝山得令,凑上前去仔细瞅,半晌,摇了摇头:“不像,那人看着很不起眼,要不是我记性还不错,估计就算那人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样啊,那你把你看着不对的地方指出来,我再试试。”钟庆然没有就此放弃。
经过几次修改之后,画像跟原身也只达到了两三分像,若钟庆然还想再提升两者之间的相似度,就凭宝山的描述,难度之高不亚于在沙漠中寻找水源。
这样的画像,即便是熟人看了,能认出来的几率也很低。钟庆然不指望靠着它就能找出那人来,他双手握拳,撑着下巴,闭目沉思片刻,便起身前往院子。
现在气温虽然没腊月那么低,但人们长时间待在外面,还是无法避免冷意地侵袭。
外头依旧闹得不可开交,不,应该说,闹得比刚才还要厉害。洪氏的娘家人这时也到了,正在跟钟老爷子夫妇和钱富凌商量,这事该如何解决。
看着三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再看到呆立一旁,满脸涩意的三叔,以及同样心情极度不佳的二叔二婶,钟庆然暗下眼眸,心里起了波澜。
这事一时半会处理不了,一大堆人杵在院子里,看着也不像话。钟庆然上前,轻扯了下钟老爷子的袖子:“爷爷,回堂屋去,外头冷,这么长时间待着,你们身体受不了。”
钟老爷子脸色铁青,两个儿子齐齐被人坑,二儿子还好,没和钱瑶做到最后一步,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问题一样不小,钱瑶的名声是彻底毁了,失踪了一晚上,哪里还有清白可言?必须得给钱富凌一个交代。
而三儿子那边,想善了都不可能。按理,一个醉死的人,是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对一个姑娘上下其手。对照二儿子等人的说辞,显然,昨晚,二儿子和三儿子,都被人给下了迷药或迷香之类,不然,两人不会叫不醒。
至于三儿子为什么和陆香儿有了肌肤之亲,或许是那些人动用了有特殊功效的药。以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能拿出这样的药并非不可能。只是,目的呢?能做下这等事之人,势力定然不小,普通的官宦富商,没这份能耐,不然,大周朝早乱套了,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摸进门,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谁敢过?
钟老爷子正想得出神之际,钟庆然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庆然,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爷爷,这外面冷,进堂屋说话。”
听钟庆然这么一说道,钟老爷子立刻感觉到从脚底升起的凉意。也不怪他感觉迟钝,之前他的心思全放在两个儿子身上,哪里还会注意到旁的事?
“好了,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都进堂屋说去。”钟老爷子抛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理其他人,拉着童氏一马当先进堂屋就座。站了这么长时间,他这老胳膊老腿,还真有些累了。这人那,舒坦日子过久了,吃苦耐劳这方面,还真是大不如前。
钟庆然坐在钟老爷子身后的条凳上。
张氏一看到他,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三两下,就越过好几人,直接蹿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袖不放:“庆然,你可得为三婶做主,那陆景硬按着你三叔画押签契,这可是触犯律法的,我还没追究那陆香儿无故出现在我家炕上的责任,他倒是反咬一口,先下手为强,你一定要为三叔三婶出头啊!”
“三婶,你放心,这事只要我能管,定不会袖手旁观。”钟庆然差点被张氏给拽倒,忙稳住身体,起身来到桌前,“三婶,你不是记得昨晚送三叔回家那人的长相吗?来,跟我好好说说,我把那人给画下来,找到此人,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张氏一听,眼里陡然升起一道亮光:“庆然,真的能吗?”
“有可能。这张画像,是我根据同样见过那人的宝山所说而作,你先看看,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你就指出来。”
张氏将视线放在身前的画纸上,只瞄了一眼,刚扯出的一丝笑容,立即又缩了回去:“庆然,这人和昨晚那人哪里像了?”
“是不怎么像,我找你就是想将画像画得更准确一些。”钟庆然拿起另一张纸,铺开,“宝山说不清楚长相,三婶,你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准确越好。”
张氏心里一团乱麻,她现在是见到一点希望就会扑上去,对于钟庆然的说辞,她即便不看好,也愿意尝试一下。张氏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好一点后,便开始回想昨晚见到的那人,绞尽脑汁,用她所有能想到的话语,描述那人的长相。
钟庆然仔细倾听,直到张氏说无可说,才在脑海中过一遍后,开始动笔。
之前钟庆然画了好几次,对那人已经有了一个固有形象,这对再次勾画人物并无益处,反而有妨碍。他尽量将大脑放空,不去想前面的画作,意图打破前头画像对他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