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你不用问了,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这样说吧,拆迁办主任这位置的确是肥差但也烫屁股,而且下面的人全是关系户,稍不注意就管不动啊。”
许是因为几杯酒下肚的缘故,肖忠诚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而且一来就是这么爆炸性的回答。
“肖哥,怎么讲?”
“王主任,你是不是得罪县里面的什么大领导了,听说你不是和县委罗书记关系很好么?怎么会从一个局级一把手弄到这里来了?”
肖忠诚还是那个肖忠诚,虽然心里明白是非,但依旧是那般耿直的性格,至少在王东明面前是这样的。
“呵呵~”王东明苦笑了一个。
“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说,我现在就想听听你刚才的话怎么讲?”
“哦,这样啊,王主任,我就说点实际的吧,拆迁办主任这个位置位小权大,能赚点外快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上下还要那什么之类的。但好多人都抢着想来坐着位置。”
肖忠诚的话说得直白也很隐晦,也就是能捞钱的意思。
“恩,东明受教了,肖哥继续。”
“反过来说拆迁办主任的位置也是最不好做的,王主任看到最近没有什么大的拆迁工作要做了,似乎很平静,明年一开年,四处开花,到时候咱们拆迁办的门被砸都有可能,更别说挨打受骂那简直是常有的事儿,上次我还在报纸上看到过拆迁办主任在现场直接就被捅了几刀的。所以这也是一个拿命在拼的工作啊。”
之前都没看出来,肖忠诚是个爱酒之人,自顾说着,自顾在给自己添酒,拿进来的一大瓶就他一个人基本就喝下了一大半。王东明倒愿意这样,反正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喝酒,而肖忠诚喝下去之后也句句说的掏心话。
“肖哥,是不是拆迁队拿钱的事已经常态化了,以前的主任就没有管过吗?”
“管?哈哈,怎么管?都是一丘之貉,以前的那主任都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他还管,他不多拿点就是好的了,况且怎么管?都是些‘皇亲国戚’,管的了吗?”肖忠诚像是越说越激动,一口酒再次倒进了嘴里。
肖忠诚只顾着说话去了,桌上的菜基本都没有动过筷子。最终在王东明催促下才夹了那么几下。
“王主任,看来你只有慢慢熬了,什么时候熬出头了带着忠诚走,这里也不适合我。”肖忠诚的话越说越小声,越说低,最后趴在桌上直接给睡着了。
看着趴在桌上的肖忠诚,王东明并没有马上就去扶他,而是一边夹着菜,一边细细的思索着刚所听到的这样一席话。
拆迁办的问题看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也可能仅凭自己现有的能力是难以彻底扭转过来的,都还没有涉及到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问题,仅仅是内部就这样了,自己的路又该怎么样走呢?
一路的消极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似乎不行,一则对不起要面临拆迁问题的老百姓,更则也违背的自己的底线。
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似乎还是行不通,至少来说现在是行不通的。自己的背后本身就有着一直隐形的眼睛在盯着,要是一阵乱搅,完全有可能预想的结果没有达到,反倒是自己处处树敌,随时都‘中枪’。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若老猫般的蛰伏,等待绝佳的机会,一击必杀,而且要做到‘踏雪无痕’的境界。只有适当的周全了自己才能更好的迎接这一堵堵无形的墙。
推门出去,没有在大厅中再看到周全,应该是离开了,在三大碗门口上打上了一辆出租车,而后才进屋怕了拍肖忠诚的脸,问了地址,然后将肖忠诚送上了车。
独自一人再次回到包厢中,自斟自饮了起来,第一次自己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的。
下午王东明并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回宿舍去(王东明在调令一到就搬到了房管局宿舍),而是沿着穿城而过的一条小河走着。(实则就是一条河沟,几米宽,两边都种植柳树),入冬的柳枝上已经见不到绿色,显得无比的沉闷,也像是在应景自己此刻的心境。
想要找一个人说些什么,可翻遍了手机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突然的觉得好孤独,莫名的孤独,自小而大的孤独。
小河弯弯绕绕的出了城,王东明也弯弯绕绕的沿着河沿出了城,河沟在出城的不远处就汇进了一条更大的河流之中,汇集之处,一棵老柳不知道被谁削掉了树梢,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而这树桩上却冒出了新的嫩芽。没有想过去赞叹他的顽强,也没想去从中感悟什么。
王东明此刻想做的,就是找个人说些什么,哪怕就是一根树桩。
噼里啪啦的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对着这老柳树的树桩一阵乱倒,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多了,一人一桩一奇景。如果此刻有人路过这里,定会将王东明当做一疯子看待,对着树桩胡言乱语。
“柳兄,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说了这么久你也该回个话儿了。”
沉静······
“哎!柳兄,你做树不讲究,你看我,哇······”河风一吹,王东明一时稳不住心,打‘兔子’了。
“柳兄,念在我在你身边养‘兔子’的份上,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指点路啥的?”
依旧没有动静,只是那老树桩上新冒出来的柳条随着河风轻轻的摆动了几下。
“什么?柳兄,你笑我是酒疯子?我到宁可我是个酒疯子,要是那样的话该多好啊?你说要不我辞掉这所谓的官职,回去教我的书好不好?这墙内实在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待。”
“不行,你不能回去,你必须要留下来为老百姓办实事。”
“你说我不能回去?什么?你说话了?”王东明一拍脑袋,酒顿时就醒了,围着老柳树桩转悠了一圈。
“我x,今天是真喝糊涂了不成?耳朵都出毛病了?还是这老柳树成精了?这样的事都有?”王东明向后退了几步,摆出了一个防御性的姿势。
“东明,不用紧张,柳树没有成精,是我老头子在这儿钓鱼!”
王东明这才发现,原来在老柳树下还有一小片高脚芦苇,声音就是从芦苇的另一边传过来的,而且此人还像是认识自己。
到这儿都能碰见人,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