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送医院,都还愣着干什么?”眼看着黄德有的师傅脸色越来越苍白,王东明有些急迫的喊道。不过王东明急迫的喊声并没有引得身旁这些人的共鸣,基本都站着没有动。
“黄德有,你干什么?还不快送你师傅到医院去?”黄德有转过身来对着王东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哪里有钱上医院,师父身上有药,吃一颗就行了。”黄德有虽这么说着,但却面露愁容。
“德子,今天你师傅没有对,和以往发病怎么不一样?”有人提了一句。
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师傅,黄德有彻底的有些慌了,抬起头来看了看王东明。
“你看着我做什么?让你赶紧送医院啊?我身上还有些钱,不够的话我去取,救你师傅要紧。”黄德有听王东明这么一说,赶紧背起师傅,快步的又朝镇上跑了回去。(注:糖厂并不在镇上,离玉门镇五、六里左右!)
玉门镇中心卫生院
和黄德有一起的人已经回去了,病房外只剩下了王东明和埋着头坐在凳子上的黄德有两个人。
“黄师傅,你不用担心,一定会没事的,黄师傅?黄师傅你怎么了?”王东明本来是想打开这尴尬的局面,进一步的了解一下糖厂的事,但连问了好几声,黄德有都完全不做理睬,肩膀开始在微微的发抖。
“黄师傅你···”
王东明这才发现,黄德有在低声的抽泣着,一个大男人就在这医院的走廊里哭了起来。
“我师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许是很久没有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黄德有也没有管王东明是谁,是什么身份,将自己的情绪以及自己师父的很多事情都一股脑儿的向着王东明说了起来。
原来黄德有的师傅叫做周桥,曾经是‘三八’红旗手,荣获过全国劳模,全省劳模,可以说劳动人民能够获得的荣誉他都获得过,没想到老了老了,市场经济了,厂子也垮了,家中还有个读大学的女儿,老婆靠在厂门口卖早点赚点零用钱,厂里现在都是穷人,生意也不怎么好。
尽管如此,周桥也从没有埋怨过政府半句,总说政府最后一定会解决。每次黄德有鼓动厂子里的人去找政府总是背着周桥去的,否则肯定会被臭骂一顿。
黄德有一讲到这些,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现在我师父就躺在里面,政府去哪儿了,政府去哪儿了?”王东明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摸出烟来,拿出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燃,索性重新装在了兜里,心中其实也在滴着血,默默的在告诉自己,糖厂的事情一定要解决,一定要解决。
医院的钱王东明先垫付了一部分,王东明还是想要自己到糖厂去看一看,这事儿自己这个镇党委书记也不是完全能解决掉的,肯定得通过县里。
王东明第一次想到了求人,没想到自己之前在市委书记面前买的‘保险’这么快就有可能用到了,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能轻易用的,先摸清楚状况再说。
糖厂位于玉门镇五、六里左右的地方,王东明用了整整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将糖厂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观察了一番。
整个糖厂已经不能用简单意义的一个厂来形容了,已经基本形成了一个小型居民区的模式,有菜市场,有子弟校,当然也有厂房。
提到子弟校不得不说一下,听篮球架下的一个糖厂老职工讲,糖厂子弟校最顶峰的时期足有三四百人,现在厂子垮了,肯定也支撑不了学校的开支,就都只有在几里外的镇上去读书了,虽然不远,但却很不方便,还要交学费,一学期一百多块的费用对于现在每个家庭来说还是比较大的一笔开支。(注:子弟校学生不用交学费,还能有午餐供应,一切开支以前都是由厂里出。)
而现在,子弟校的教学楼还在,只是已经破败不堪,要不是还有两个已经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在这里,基本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所学校了。
糖厂的菜市也显得死气沉沉,都没有钱,谁还来买什么菜,大多数的房前屋后都能看到开垦出来种上的各种小菜,这也是职工节省开支的一个方式。
最后王东明进到了厂子里,一进门儿就看到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有的情绪还十分的激动。
“今天要不是德有哥让我们回来,老子就要砸了镇政府,反正他们不要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对、对下次让全厂的职工都去,已经逼到这份儿上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哪里还顾得到那么多,砸了就砸了,哪怕是进去吃牢饭也比现在强,到点儿了总还有个吃饭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