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宋清月在每个府城几乎都要停留半月。
一旦招聘到合心意的人选之后,就会派人送他们去京城的养济院、学校或者是银行跟着进行为期四个月的旁听和学习。
学习期间月俸减半给,四个月之后,也要京城那边各自的负责人考核同意之后才能被正式送回原籍开始做事。
二人顺着运河从京城一直走走停停,腊月中旬才到扬州。
虽说之前因为先太子在江南,朝廷颁布过路引禁令,但这个禁令自南京六部被裁撤,就被撤销了,再加上本地豪族世绅也被整治过,原本想着扬州城总归是不比从前热闹了,可想不到,这里非但没有一点没落的迹象,反而瞧着热闹非凡。
街上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开得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
宋清月买了糖人送给阿芳,李小琨却是没有的,因为他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喜欢吃糖!
“不见一点萧条呢。”宋清月感叹。
李昭得意地笑道:“可见少了那些大地主大世绅,这个世界照样转。百姓没了他们的盘剥没反而活得很好了。”
这话不假,现在的江南简直就是自耕农的天堂。朝廷目前对江南官员的监察力度乃是史无前例的严苛,其严苛程度堪比清初时期。
皇帝要求原属于南直隶地区的地主世绅全部跟自耕农交一样的税,另外茶税、丝绢税等等,税率也跟普通农户一样,要求他们交实物,禁止折算成银两。
本地官员谁不好好收税,或是勾结当地士绅地主,帮助他们隐匿土地,立刻罢官抄家,还要罚他们去修路。
好多当初向举人、进士家里投献土地而避税的农人就惨了,现在他们不仅要向朝廷交税,还要再向地主家里交一份田租。
他们当即不干了,纷纷向主家要求归还土地。
这怎么可能呢?
应天府以及其下辖的州县衙门因为投献问题每天不知要处理多少起土地纠纷案。
对此,皇帝和李昭还讨论过,大约一年多以前也给过指示:对于佃农要求主家归还土地的,一律判败诉,他们这些人之前投机取巧,自己避税了,却是把税务转嫁到那些没有投献的自耕农头上。
另外,那些接受投献的主家也罚,罚得还很重,罚他们二十年的粮税。
想喊冤也没用,皇帝就是要整治江南的士绅,朝中谁敢帮他们说句话,亦是被罢官抄家再罚去修路的下场。
不然宋清月手里那二十多套宅子是怎么来的呢?
这样一来,都不用朝廷主动下去清查,好些主家主动归还了曾经接受投献的土地。
因为一旦闹上去,谁也没好果子吃,不如好聚好散。
这样一来,江南自耕农数量在过去的一年间猛增。
大家日子好过了,人口自然就会增长,土地上富裕出来的人口自然就会涌进城市,做手艺的做手艺,做买卖的做买卖。
又因着明代不许普通人家蓄养奴隶,城市中出现了大量雇工,进一步促进当地工商业的发展。
瘦西湖上的船家远远瞧见一位衣着不凡的公子,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另一手挽着个绝色美人,一边赏景,一边朝这边慢慢走来。
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大群仆从,一看就富贵得不得了。
船家立刻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这位公子,可要乘船游湖?今儿天气好,正是游湖的好时机呢!”
李小琨是最积极的,坐在李昭怀里,挥舞着小手臂高呼:“坐船!坐船!父王,琨琨想要坐船!”
李昭赶紧捂住孩子的嘴道:“说好了在外头只叫爹爹的!”
“哦,知道了。我们是私奔出来。嘘!”李小琨小小声说得一本正经。
李昭:……
宋清月:……
这小子平时到底将父母的话偷听了多少去?!李昭跟宋清月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阿芳,阿芳微张着嘴,一脸不知所措。
世子殿下要去找父王和母妃,她还能拦着不成?
王爷、王妃在屋里亲热,她还能不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