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是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中醒来,睁开眼,并不是熟悉的昏暗,而是带着令人喟叹温度的橘黄色火光。
侧头,身畔的位置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空了。
驾驶舱的舱门半开着,透进来的火光驱散了岛上的寒意。夏安安从驾驶舱里坐起身,身上没有穿衣服的怪异空落感,让她下意识的抬起一臂,挡在胸口,身体微微前倾,棕色的长发从一侧肩头滑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胸口和肩臂上的伤都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绑上了弹性绷带。
她睡觉算的上警醒。只是这一次,绷带是什么时候绑的,她却是连一点感知也无。
楼靖升起了两个火堆,一个就是原来巨石下的,另一个紧挨着夏安安现在所处的驾驶舱。
火烧得很旺,这也就是为什么浑身赤裸的夏安安感觉不到冷的原因。
看向正处于忙碌中的楼靖的时候,太过血腥的画面,使得夏安安的脸色不可抑制的白了白,将吐未吐的模样十分明显。
似是察觉到她的醒来,楼靖手上的动作微顿,侧头淡淡道:“你手边有消炎药和水,吃两颗避免感染。”
夏安安略微怔了怔,低头在晦暗的驾驶舱内寻,果然在驾驶座的一角发现了水壶和药盒。依言灌了一口水,吞了两颗。夏安安抬手擦了擦漫出嘴角的水渍。这个时代的军用药品都是强力特效药,见效明显。夏安安吞下药没多久,头脑便昏沉了起来。药中含有的安眠、镇定成分开始发挥作用了。
夏安安晃了晃头,再次看向楼靖。依靠战斗服的防护,楼靖身上并没有留下过多的伤口。最严重的就是右侧脸颊上的那一道,夏安安清楚的记得当时的鲜血直流,皮肉外翻。
此刻那处垫着折叠平整的纱布,用三条胶带做了固定。
连处理伤口都得心应手、吗?夏安安在心中暗想,到底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会的。
楼靖在此时站起身,拖着一具剥了皮血肉模糊的野兽尸体往外走,修颀笔直的背影一点点的融入孤岛的夜色中。
海浪有节奏的拍打这沙滩,一下又一下。夏安安静静的看着,看着楼靖拖着一具尸体离开,又拖着另一具回来。手中的工具刀沾了野兽黑稠的血,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手起刀落,动作利落的剥下野兽的皮毛。
“要用来做衣服吗?”夏安安出声询问,脸色仍十分难看。虽说被他们称作野兽,且长着浓厚的毛发,但终归是灵长类,与人类是近亲,更何况这些野兽还长着一张与人类十分相似的脸孔。
不新鲜的血液的味道很腥臭,血肉黏连中因为死去多时而定格在死前扭曲狰狞的脸孔和灰败涣散的眼珠,一股寒意自尾椎升起,直窜上脊背。
“这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可以修补你的战斗服。”楼靖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不停,就好像难闻的气味,血腥的尸体他都闻不到看不到一般。
顿了顿,他又道:“烤上一晚,明天把表面的油脂层刮掉,再烤上一天应该就可以用了。这些野兽的皮相对比较薄,穿在身上会比较柔软。到时由你想办法把它们缝到可以穿的程度。”
“是。”虽然回答的没有犹豫,但要怎么把这些兽皮缝起来,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底。线,可以从余下的那根五米长绳上抽小股的线,应该能抽出不少股。但针……挖出了那个空中堡垒残骸后,现在能用的东西虽然不少,但夏安安却暂时还无法确定能不能找到针的类似物。
就在夏安安认真思忖的时候,海风的风向忽然一变,火堆被卷得更旺了。岛上,这样突如其来的风向变化并不少见。然而这一次风向的变化却恰好将楼靖那边的血腥味吹了过来,夏安安本就是憋忍着的,扑面而来的浊臭简直让她透不过起来,忍不住趴在驾驶舱边缘干呕了起来。
楼靖这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过头看了夏安安一会儿。
火光中夏安安那身雪白的皮肤也被染上了暖黄,细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楼靖亲身体验过那种触感,光滑的,摸不到任何粗糙痕迹的,能吸住他的手掌一般。
“受不了就别看,躺回去再睡一会儿。”
风再次转向,夏安安做了几个深呼吸止了干呕,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水,冲散口中的苦涩。躺回驾驶舱,夏安安本想叮嘱楼靖忙完早些休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闭上眼,伴随着耳畔皮肉割裂的渗人声响和火堆不时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夏安安很快就睡着了。
一次*交缠能让两人的关系改变多少?
夏安安并不天真,十分清楚两人之间能够改变的余地本就不多。也就不会去奢求,一夜之后楼靖便会对着她甜言蜜语,柔情蜜意。当然,她也不需要这些。
她是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的,即使她似乎爱上了楼靖,也不能改变她对这种东西的抵触。
从母亲那里得到太多的前车之鉴证实依靠爱情维系两人之间关系的脆弱。一碰即脆。
她把自己的身体给了楼靖,一方面或许确实有心中那份若隐若现的感情在作祟,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待在楼靖身边让她感到安全,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十分安全。那并不是空泛泛的爱情能够给予她的。
第二天夏安安在饥饿中睁开眼的时候,她身旁忙了一晚的楼靖睡得正熟。驾驶舱旁的火堆仍旧烧得很旺,楼靖没有穿战斗服,两人都是全身赤裸,夏安安的头枕在楼靖的肩上,楼靖微微侧着身,一条手臂搭在夏安安下凹的腰上,手掌贴着夏安安的脊背,呼吸间的热气尽数吐在夏安安的额头上。
夏安安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会儿。她倒是想等楼靖醒来再起身,无奈已经三顿没吃她,腹中饿得难受。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挪开了楼靖的手臂爬起身。
楼靖被她的动作弄醒了,却并不睁眼,只哑声说:“穿我的战斗服。”
夏安安看向他的时候,他动了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睡着的男人,五官轮廓要比平日柔和许多,下巴上的胡渣男人每隔两天都会用工具刀上的刀片自己刮,却还是有些长,不扎手,却扎皮肤,扎到的时候,有些刺痛,有些麻痒。
忍不住伸手拨了拨男人额上略嫌杂乱的碎发,夏安安这才从驾驶舱中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