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之内,天子脚下,田家除田丰之外,全部被杀,一个不留。这件事很快便在邺城传扬开来,引发了一场轰动。有对田丰表示同情的,有对声称一定要严惩凶徒的,有担心这样的祸事落在自己头上的,还有聚在一起猜测凶手身份的。一时间,邺城境内茶余饭后、街头巷弄,几乎处处都能看见有人在谈论这件事。与下层民众的激烈讨论、关注相反的是官场上的不作为。在收敛好尸体之后,官差只是象征性地调查了一下,便不再多管,将这个案子变成了无头公案。这种做法很快便触怒到了最底层的民众,他们怒斥官府的无能,更令一些有心人想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那就是,田丰满门的惨案是邺城内什么大人物所为。并且很快就有人将矛头对准了袁绍三子袁尚。许多人都记得,在不久之前是袁尚污蔑田丰有谋反之罪,将田丰下狱。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放了出来,连一日都不到,田家便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实在是很难令人不怀疑袁尚。这一则流言愈演愈烈。直到有一日,人们忽然发现之前激烈谈论袁尚与此事相关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之后,便不敢再多言了。自此之后任何有关田丰的事情之中,袁尚都成为了一个禁忌词,不容提起。就这样,很快这则流言便被完全遏制住了。……当田丰醒过来时,距离田家被灭门已经过了八日之久。在这八日里,田丰晕倒,然后发烧,得了一场重病,始终昏迷不醒。是闻讯赶过去的许褚将他带回了府上,好生照料。田丰才保得住这条命。许褚坐在田丰的床边,惊喜道:“田丰先生,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俺还以为……”“算了,不说那些了,能醒过来便好,能醒过来便好啊!”
“我……还活着?”
田丰的眼神空洞、无神,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锐气。“是啊,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近些天来,田丰整日昏迷不醒,许褚的心中也不由有一些担忧。现在,田丰醒了过来,许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田家三十二上下人的尸体呢?”
田丰又问道。许褚叹了一口气,“俺都处理妥当,下葬了。”
“好,那在下便谢过虎侯了。”
田丰缓缓地坐起身子来,就要对许褚行礼。许褚连忙阻拦,“田丰先生这是做什么,你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怎能如此?还是安心歇息吧。”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田丰却道:“是要谢的,必须要谢。”
“虎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田丰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着不顾阻拦,十分郑重地对着许褚行了一礼。然后,便起身下床,竟然是要离开。只是刚刚站起来,没走几步便已经站不稳,若不是有许褚在旁边扶着,恐怕已经摔倒在了地上。“田丰先生这是要去哪儿?你的身子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不可大动干戈。”
田丰微微喘着粗气,短短的几步路而已却已经让他的额头挂上了豆粒大的汗珠。但他却依旧十分倔强地道:“去该去的地方,我田家上下三十二人决不能就这样白死了!”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
许褚诧异道。田丰冷哼一声,“除了袁尚,还有谁与我田丰有怨!除了袁尚还有谁敢如此行事!除了袁尚还有谁有这等势力!”
“袁尚,一定是他!一定是……咳咳咳……”说着,就十分剧烈地咳嗽起来。许褚一怔。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不过想想也是,连邺城的百姓都能想到的事情,田丰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宽慰道:“田丰先生,节哀顺变!”
“不过,报仇之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啊。”
田丰却是依旧不管不顾,继续要逞强向前走。“此乃我田家之事,与虎侯无关,虎侯不必插手其中。”
“此事牵扯甚大,我田丰已经欠了虎侯一条命万万不可因为此事,再不敢亏钱虎侯了。”
只是,有许褚在前面拦着,别说是现在身体虚弱,体力大不如前的田丰了。就算是体力完好时的田丰又岂能撼动得了许褚。但,田丰却依旧不肯放弃,仍然在挣扎着。虽然这样的挣扎是那么地无力……许褚见之,心中也有几分动容。这可是灭门之仇啊!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又何尝不会这样。许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田丰先生若是非要去,只需随俺去见一人,之后田丰先生无论要去何处,俺绝不阻拦。”
“此言当真?”
田丰微微穿着粗气。到了现在,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只能答应。“昂。”
许褚点头。随后,他便带着田丰来到了会客厅内。走进房间,田丰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的许霄。田丰面露诧异之色。之前在许霄与甄宓的婚宴上,他是见过许霄的,知道这就是许褚的弟弟。难道许褚说要带他来见一个人,见的竟然就是许褚的弟弟?还是说,另有其人。“小弟,人带到了。”
许褚对着许霄打了一声招呼,扶着田丰坐好,然后掩上门便走了。在房间里的只剩下了许霄和田丰两人。“虎侯让我见的竟然是你?”
田丰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从容,仪表不凡的年轻人。在这之前,他便见过许霄,只是他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许霄是如此地不凡。这个年轻人绝不简单,他之前竟然从未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