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以前我当阴阳先生的时候,跟我师父学过一招禁术,就是将已死之人的鬼魂招出来,强行填充在纸人里面,可以让鬼魂像活人一样生活!我想到就坐,虽然十几年没做阴阳先生的勾当,但是师父的教导却依旧历历在目。我竟然只用了一次就成功了,我的儿子又‘活’过来了!”
烟头已经烧到了老来的手指头,但他却猛然不觉,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接着道:“可是我学艺不精啊,当年师父说我们阴阳先生走阳间路,吃阴家饭,有损后人阴德。我那时候就动了改行的念头,所以这禁术没能学到家。我儿子的鬼魂让阴差给盯上了,我千方百计地带着他逃啊逃,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阴差的追捕,结果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让我儿子自己发现了一些端倪。”
与来清明完全不同的地方是,老来口齿灵便,说话条理清晰,即便是才经历丧子之痛,却也没有让他变得胡言乱语。只是偶尔会大声地咆哮着自己多么不甘心。想想一位老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子嗣,这种痛苦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年轻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老年夫妻失去孩子之后的痛苦,我也是最近成为鬼门先生之后,经历的事情比以前多了,才对此稍有体会。
尤其是我们这一代的孩子,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一旦英年早逝,其结果就是“断子绝孙”,其结果以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来看,完全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见过好几对失独老人,他们有一些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有一些则彻底放弃了对未来的追求,得过且过,反正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没个盼头,临到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追求那些身外之物干嘛?
老来是我所见到的唯一一个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失独老人,即便如此,他痛苦的表情与声音也难以掩饰。
难道真的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不信!
见我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老来收住了情绪,终于说起了正题:“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了,不管大师相不相信我,这一次我来向大师求助,是想大师帮我阻挡一下阴差。我以养鬼之法,强行将我儿子的魂魄与*分离,让他看起来跟活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这种违禁之法终究瞒不过阴差。之前我跟儿子一起遇到的那些事情,其实就是阴差正在抓捕我儿子。”
“我儿子从我这边察觉到一些问题,误以为我们被恶鬼缠身,所以显得很恐慌,但我又不能告诉我儿子他已经死了,所以……大师,请你看在我失去了儿子的份上,帮帮我吧。”
老来推开椅子,几乎就给我跪下了。
我急忙阻止了他,叹了一口气:“来叔,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儿子跟你说的正好完全相反,而且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实在是不敢轻易下结论啊。”
老来抖抖索索地爬起来,叹着气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如果我儿子再来找大师帮忙,还请大师多加看顾一二,免得他被阴差抓捕,又或者是被街头那些游魂野鬼给吞了。”
我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老来的请求。
老来叹着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似的,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门口。
看到他萧索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我就想到了我的父亲。我老头子这几年为了给我挣学费、生活费也同样早早的白了头发。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我应该相信老来的。
“来叔!等等。”我叫住了老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你儿子的事情……我会想点办法,等我先查一点东西,到时候再联系你,你看行吗?”
老来登时喜形于色,大喜过望,健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感激涕零道:“大师,谢谢你,谢谢你!”
送老来出了门,张卿蕤收拾了茶杯,问我:“相公,他们父子俩所说截然不同,儿子说自己被鬼缠身,当父亲的却说儿子已经死了,是他用养鬼术强行拘魂,我们应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