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利麒受伤,请假了一个星期。这期间,老师交代我们,为了体现团结友好的同学情谊,要求班长晓欧组织几个班干委员去医院探望他。
我虽不是班干,但是晓欧的同桌,论起情谊来,她对我比对班里的其他干部要亲密些。
“慕容白,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放学时晓欧对我说道。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鉴于我的性格是不会做出主动接近男孩这件事,所以我一直按压着心动不敢开口。现在她主动邀请,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晓欧,你叫她去干什么呀,她连句话都说不好,而且,她也不是干部。”班上的其他女孩见我点头,立刻皱眉说道:“去的人太多了,当心隨利麒同学会不高兴的。”
“你担心他会不高兴,那你就不要去啊!”晓欧揶揄她,维护自己的权力,“老师说叫我组织同学,那么有权决定谁去谁不去的,就只有我。你要是不高兴,可以留下!”
晓欧身为最受老师宠爱的班长,在班里自然是她的权力最大,她一向反感别人质疑她的决定,谁反对她一次,她就会反对别人十次,而且是坚持到底,毫不留情,并同时鼓动全体的同学共同抵制,对抗,直到那人彻底屈服,含泪认错为止。
鉴于她的强大气场,那女孩只低低的嘟囔了一下,就不敢再开口了。
“我叫你去,是因为她们太吵了。”在去医院的路上,晓欧低声对我说道,“一群花痴,看了就让人想吐。”
我愕然的点点头。
的确,走在我们前面的五个女孩,一人手里捧着花束,一人手里捧着小熊公仔,一人手里捧着巧克力盒,另一个女孩兜里装着两张电影票,还有一个人贼贼地笑着,怀抱一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的礼盒,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笑着,这哪里像是去医院探望的队伍,简直就一支追星队。
只有我和晓欧,手里拎的除了自己的书包,什么都没有。
这几个女孩平时与晓欧的关系一般,因为是处于竞争位置的班干,相互间难免会有些许摩擦,但我不知道,晓欧对她们的感觉居然到了想吐的地步。
或许,也不是因为她们让双有多讨厌吧。
我侧脸偷偷的瞧了瞧晓欧,发觉她的表情一直绷着,有种便秘的感觉……嗯,晓欧曾经给隨利麒送过情书,虽然这事没有曝光,别人不知道,但晓欧一定觉得,这一趟让她主动去探望隨利麒,相当于她主动低头,很丢面子。
但是若不去,她心里,肯定还是关心着隨利麒的,也想知道他的近况。虽然内心骄傲,但内心同样善良的晓欧,也就只有强迫自己去一趟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叫上我一同去的原因,因为我绝对是和她一起,只站在隨利麒病房的角落,却不说话的人。
她不说话是因为她的高傲,我不说话则是因为我的怯懦。
到了隨利麒的病房,果然如我们所料,那几个女孩见到他就如苍蝇见了肉一样的扑过去,又如麻雀归了巢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所幸医院里是不允许吵闹的,她们的兴奋只维持了两分钟,便被巡视病房的护士给请出去了。
护士清场的时候,由于我和晓欧只站在角落里,又安静无声,所以被遗漏了。当一切的喧嚣沉静了下来,我发现,躺在病床上的隨利麒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的肩膀上缠了厚厚的一圈又一圈纱布,纱布内透出的殷红隐约可见,映衬得他的脸色惨然。
“隨利麒,你没事吧!”想到他的肩膀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忍不住一时冲动,居然比晓欧还快一步,扑到隨利麒的病床前,急急的叫着,“是不是伤口裂开了?痛不痛?我帮你吹吹……”
话未完,气氛已是僵然。
晓欧迟疑地从我身后走过来:“慕容白,你没事吧?”
“咳……嗯……没……没事……”我脸颊发烫,羞愧地埋下了头。晕死,我把这个隨利麒当那个隨利麒了,不过即使是那个隨利麒,他也不会让我吹吹吧。
但是,他曾说过让我当他的妻子,实现我的愿望……不知道当他用那把枪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为了那个世界的英雄之后,他是否还记得我?
假如,他曾经回过那被毁的高楼处,在那里找不到我了,他还会……记得我吗?
记得有一个女孩叫慕容白吗?
“慕容白……慕容白!”晓欧突然间在我耳边大吼了一声,将我飘远的思维彻底震了回来:“又发呆了,你在想什么呢?”
“啊……我……我……”除了把头埋得更低,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
“你老是这个样子,不是说不成一句话,就是只会低头。”晓欧抱怨着叹了一口气,仰起下巴对床上的隨利麒道,“我只是路过的,听说老师叫她们进来探望你,我担心她们太吵,会坏了我们班的声誉,因此就勉强跟过来监视。现在看完了,如果你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扯起我的衣领,把我从床底下拉出来。“回去了,慕容白。”
“谢谢你们来探望我,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床上的隨利麒扯着虚弱的微笑,勉强地说道。
“你不用勉强,如果担心落下功课,我可以暂时把我的笔记借给你。”晓欧微皱了下眉,仰着下巴又对他说道,“我的笔记是最完整的。”
“当然,班长的笔记是最好的。”隨利麒也附和她道。这句赞美霎时使晓欧的嘴角荡开了微笑,下巴也仰得不那么高了。
我被晓欧拉起来的时候,趁机偷眼瞄了一下隨利麒,发现他嘴里虽然说着话,视线却没有落在晓欧的身上,反而是越过我们,投射在了我们身后,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
这个眼神有些熟悉,就像是许多天前,我偶然见到他,死死的盯着他的课桌抽屉时的眼神。
可是,我们后面有什么呢?
后面什么都没有,那里是病房的门,门角处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