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的话,像是一道惊天大雷,令原本有些嘈杂的佛苑内,瞬时间变得死寂无声。
贞贵妃瞳孔猛地一紧,不可置信地看向春芽——春芽竟然背叛了她?!
她手里攥着春芽父母兄妹一家四口的性命,可春芽竟敢背叛她,难道春芽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她吗?
真是愚蠢又可笑!
她受到皇帝偏宠,怎会单单只是因为她会伪装成小白花,看起来温柔又和善?
那后宫中善良的女人多了,有几个得了宠,又有几个能顶着招人妒恨的宠眷,毫发无伤地活到最后?
她娘家本族是名门望族的陈郡谢氏,而太后与皇后则皆是出身琅琊王氏,乃是北魏的顶级门阀士族。
皇帝是想要用她的家族牵制王家,以免王家一家独大,刚巧她善解人意,温柔大方,更得圣心,因此才甚是得宠,受得偏爱。
无凭无证,就凭春芽一个小小宫婢的指认,就想扳倒她贞贵妃,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今日春芽胆敢背弃她,她定会叫春芽付出代价!
贞贵妃恶狠狠挖了春芽一眼,但春芽却毫无反应,似乎根本不在意贞贵妃会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这不可能,春芽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家人的死活?
若是不在意,春芽就不会在两年前被她扔给太监对食,受尽屈辱,都丝毫不敢反抗。
贞贵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忽抬起头向顾休休看去。
是顾休休!想不到……顾休休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连春芽是她的人都看了出来。
以春芽的胆量自然是不敢反抗忤逆她的,那必然是顾休休已经得知了春芽被她拿捏的原因,将春芽的家人解救了出来。
她咬紧了牙关,收回视线,暗暗在心底记了顾休休一笔——只要顾休休扳不倒谢家,就算她今日遭人唾骂,受皇帝怀疑,也总有一日会重获圣眷。
想通这一点,贞贵妃方才慌乱的情绪,瞬时间被平复了下去,恢复了些理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四周看戏围观的嫔妃和女郎们,此时都回过了神来,虽皇帝就在不远处,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没想到贞贵妃看起来和善温柔,私底下却是如此狠辣歹毒的心肠。为了扳倒宸妃,竟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连顾家女郎都算计进去,环环相扣,弯弯绕绕,真是好心机!”
“让我捋一捋,贞贵妃先在皇上面前说了自己肚兜和冰砚失窃,再将东西失窃栽赃到顾家女郎身上,又买通了宸妃的宫婢,让宫婢当众揭发贞贵妃私通住持……我的天!这般阴险毒辣的计谋,便是给我个脑子我也想不出来。”
“如此说来,那李嬷嬷和顾家二房的女郎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看到顾家女郎在贞贵妃的寮房外?”
“李嬷嬷是贞贵妃的人,而那二房女郎心仪四皇子……你没听说嘛,她可是在采葛坊里与四皇子纠缠不清,非要嫁给四皇子做妾。若是进了四皇子府,贞贵妃就是她的婆母,她自然不会得罪贞贵妃,要顺着李嬷嬷说话了!”
“顾家二房女郎到底是庶女,只想着讨好未来婆母,却不管自家族姐的死活。依我看,也是个心肠歹毒的,啧啧,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最可怕的还是贞贵妃能在北宫二十余载,从始至终都装出来温善良德的模样,将皇上骗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贞贵妃在这期间,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命!”
……
顾佳茴听到这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已是快要被气哭了。
她本就是实话实话,顾休休的确出现在了贞贵妃的寮房外,可她又没有说,顾休休偷盗了贞贵妃的肚兜和冰砚,怎么就成了她讨好婆母,诬陷族姐了?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鄙夷目光,其中竟还夹杂着老夫人的复杂神情,似是失望,又似是恼怒,满是指责之意,顾佳茴终于撑不住了。
她快步走到顾休休身旁,蹲下身子,表情有些歇斯底里,紧抓着顾休休的手臂:“姐姐,我没有撒谎!你告诉她们,你就是在贞贵妃寮房外站着,我没有诬陷你……”
顾休休被她晃了两下,瞧见顾佳茴崩溃的神情,她眸底却生出些讥诮之色。
倘若她没有提前预料到贞贵妃的奸计,不知道春芽是贞贵妃的人,更没有让暗卫拿走经文殿里的肚兜和冰砚。
那顾佳茴在李嬷嬷引导下,说出来的那一句‘瞧见了姐姐在贞贵妃寮房外’,便已经足够作为证据,将她变作偷盗贞贵妃之物的贼人。
这么多人在场看着,有顾佳茴这个族妹的‘证词’在,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了。
那时候顾佳茴有想过她吗?
还是在想,便是身败名裂也好,左右顾休休的死活与自己无关?
顾休休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将顾佳茴推开:“妹妹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时说了你撒谎,何时说了你构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