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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陆骁从小长大的地方。这让南初对所有的事物都带了十分好奇去探究，试图找出一点儿他的痕迹。三人进门的时候，林清远跟老友在下棋，张秘书在里头张罗了一桌菜。&ldo;爸。&rdo;不知是谁先叫了声。林清远落子的手在空中一停，循声望去，看见林启的时候，脸色还是不自觉一沉，在转头看看南初，稍稍缓和了些。&ldo;进来吧。&rdo;然而南初在看见林清远的一瞬间，脑子里有些事儿在渐渐清晰，她似乎见过他，可又忘了在哪儿见过，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反倒是林清远率先开口，&ldo;小丫头忘记我了？&rdo;小时候的记忆喷涌而来，她惊道：&ldo;你是林叔叔？！&rdo;林清远一笑：&ldo;还叫林叔叔？&rdo;南初低头窘迫，低声：&ldo;爸。&rdo;她从没喊过爸爸，这一声喊下去，把她自己都惊着了，大概是字眼太过陌生，一下觉着有点别扭。林清远太清楚了，低笑一声，掩过她的尴尬。随后，拍拍身边的椅子，&ldo;过来坐会儿。&rdo;南初看了眼身旁的林陆骁，后者说：&ldo;你去坐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等会就吃饭了。&rdo;南初乖乖点头。她对林陆骁的言听计从，让林清远有点觉得这姑娘太听话了，他见过南初一次，小时候那姑娘不善言辞，装老成，一点儿也没有那个年纪女孩子的活泼天真。这也是一开始他不同意的原因，女孩子太过阴沉容易极端，虽然漂亮是漂亮，但过起日子来肯定不舒坦。但毕竟也是……后来想想林陆骁要真那么喜欢，他也懒得管。南初坐过去，就听林清远发问：&ldo;你妈身体还好吗？&rdo;&ldo;挺好的。&rdo;林清远侧头打量这姑娘，乖巧得不成样子，笑着摇摇头，&ldo;你跟陆骁的事儿没告诉你妈吧？&rdo;南初低头，也不想瞒他，低嗯了一声。林清远到底也是老狐狸，心如明镜，点点头，面不改色继续跟对方下棋，话却是对南初说：&ldo;什么时候帮我约你妈吃个饭。&rdo;南初：&ldo;好。&rdo;&ldo;陆骁什么时候走？&rdo;&ldo;晚上的火车。&rdo;老头儿点点头，&ldo;鹿山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我听说你上去找他了？&rdo;&ldo;年前去过一趟。&rdo;一老一少，坐在一起淡声聊天，外头是薄暮冥冥，青枝枯桠，画面还挺和谐。林陆骁把外套脱下来丢到沙发上，就进厨房去找张秘书。张秘书笑着调侃了两句：&ldo;这结了婚，人看着就不一样了啊。&rdo;林陆骁抱臂靠在门框上，低头笑了下，&ldo;您想多了。&rdo;锅里闷着一条鱼，热气轰着锅盖焖焖直响。张秘书勺了勺酱油，一边倒一边说：&ldo;时间过得多块，处长昨天才跟我说，总记得你还是半大小子，转眼就媳妇儿都有了，赶紧，趁热打铁，添个丁，趁着处长现在还健朗，能帮你抱抱孩子。&rdo;林陆骁摇摇头无奈地笑笑。&ldo;小时候您就催着我跟林启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上了军校，您就催着我赶紧找个女朋友，我不找吧，完了，又被你们催着找工作，工作了，就催着结婚，这会儿，结婚了，就催着我生孩子，我这都被你们催了一路了，让我缓缓行不？&rdo;张秘书朝着他就是一铲子，&ldo;得了便宜还卖乖！&rdo;事实上，虽然刚领了证，但他跟南初分开一年，两人对彼此都陌生了许多，虽然两人都在极力配合彼此的习惯，可也都能感觉出来，此刻的他们就像两块断裂的木板，努力拼凑，可因为岁月的打磨，无论他们怎么粘合，总是这缺一角，那缺一块，再也不是从前那块严丝合缝的木板了。就比如昨天。电话打到一半，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举着电话愣了那么久也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匆匆挂了，以前腻腻歪歪那劲儿，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回。又比如刚才在车里。他开车，南初低头玩手机。两人同时看也不看就去捞置物盒上的水，摆着两瓶水，但两人都把手伸向了同一瓶，手刚好碰在一起。两人都是下意识低头去看，静一瞬，下一秒同时缩回手。氛围一度陷入尴尬。这哪是刚领证的新人，他俩没谈恋爱那阵做的事儿都比这个出格多了。可就是觉得陌生。这是这一年留下的，这种隔阂是没办法一时之间消磨的。双方都在竭力配合对方，努力却证明一切都没变的样子，可心里却都清楚，那种感觉很徒劳，就像指尖的流沙，抓不住。他现在能做的也是顺应她一切的要求。至于孩子，就算现在怀上了，他又不在身边，怎么考虑都欠妥。林清远今晚算是真高兴了，俩儿子都在，加上一貌美如花的儿媳妇儿，张秘书也难得留下吃饭。拾着筷子加了菜，话语平添了几分醋意：&ldo;还是你们这帮小辈儿面子大，平时我怎么留他张秘书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吃饭，难得今天能抛下儿子来陪我们吃饭，真是我这张老脸还沾了你们的光。&rdo;张秘书笑笑，&ldo;您说哪儿去了，我儿子难管啊，哪有陆骁他们小时候听话，一天不看着就上房揭瓦了。&rdo;席间说说闹闹到也开心。南初也被逗乐，忍不住夹了一块鱼放到自家老公的碗里，&ldo;多吃点？&rdo;林陆骁扒饭的筷子一顿。林清远和张秘书护士一眼，气氛一瞬间安静，林启脱口而出：&ldo;嫂子，我哥不吃鱼的……&rdo;南初怔住，以前的画面纷纷涌出来，可她也记不清了他到底吃不吃鱼，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加上每次出门吃饭林陆骁点的全是她爱吃的。她只记得，他好像不挑食。原来他不吃鱼。嗯，记下了。南初刚要伸筷子将那块白花花的鱼肉夹回来，自己吃，结果被林陆骁直接塞进嘴里，不动声色道：&ldo;别听他胡扯。&rdo;林启：……林清远干咳了声，看了眼张秘书，后者也笑，眼神来回‐‐啧啧啧，你几十年没给改过来的毛病人一下子就改了。小时候别提什么鱼了，但凡带点腥味的东西，林陆骁基本碰都不会碰。打也打过，饿也饿过，人就是硬气的很，不吃就不吃。林清远一声悠长的叹息。临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林陆骁洗完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去拎沙发上的外套，张秘书从另一边过来，他随口就问，几乎脱口而出：&ldo;我老婆呢？&rdo;张秘书指指书房，&ldo;在里头跟处长聊天呢。&rdo;林陆骁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到门口去抽烟了。等南初出来，他刚好抽完一支，掐了弯腰捻进一旁的花坛里，&ldo;聊完了？&rdo;南初点头，走到他身后，高大背影照着她娇小的身子，格外契合。他低头瞥了眼南初白嫩纤细的腕间多出一环碧绿青翠的镯子，心知肚明，没问聊什么，直接去开车，&ldo;走吧，送你回家我得走了。&rdo;……车子开到南初楼下。南初没急着下车，解开安全带，又坐了会儿，说：&ldo;我那房子尾款还没付，是个简装，还差些家具，买好了就能入住，你下回什么时候放假，我等你回来一起买？&rdo;林陆骁降下车窗，点了支烟，&ldo;你决定吧，我假期难定，你房子不是快到期了，别拖。&rdo;说完他掸掸烟灰，从盒子里抽出自己那边的钥匙，&ldo;我新配的，实在不行你先去我那住，里头东西都开着。&rdo;南初接过，觉得这钥匙跟滚烫似的。&ldo;嗯，那边能打电话吗？&rdo;林陆骁看她一眼，&ldo;不太忙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的。&rdo;&ldo;好。我等你电话。&rdo;她低下头，刚在路上想了很多要交代的事儿，一下又想不起来。见她沉默，林陆骁又说：&ldo;你要有事儿，找我爸或者沈牧大刘张秘书都行，我都交代过了。&rdo;算不上交代。临走前去看了一趟沈牧和大刘，顺便把结婚的事儿跟两人一说。两人估计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他靠在座椅上，一只手闲闲地散在腿上，一只手挂在窗外，指尖夹着烟，时不时放在嘴边抽一口，模样懒散。&ldo;还有话要说吗？&rdo;南初摇摇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两个人都爱着，可就觉得余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