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冷笑,转身踏上石阶。
“女郎——”三个婢子追过来,却被和世詹拦下。
故地重游,心境却截然不同。绕过园林,进得大殿,殿内烛火通明,歌舞升平。秋姜在门口站定,屈了屈身:“女侍中谢氏,见过镇北王,大王万安。”
殿内瞬时安静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大王,这是何人?什么女侍中,也是女官吗?”
尔朱劲在上座笑道:“阿宁,你忘了?这是大司马谢使君的爱媛,当朝正二品女侍中,我朝的国之栋梁,谢三娘谢使君。”
“哦——阿宁想起来了,不知谢使君深夜造访,是为何时?”饶有情趣地打量她。
尔朱劲笑道:“是寡人请她来的。”
这姬妾讶异地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下面的谢秋姜,掩唇嗤嗤地笑起来:“大王又得佳人,想必把姊妹们都望九霄云外了。”
“一个也忘不得。”尔朱劲探手就把她捞入怀里,捏了颗葡萄塞入她唇中,“嘘”了一声,“这还堵不住你这张小嘴?”
“讨厌!”
秋姜一直冷眼旁观。
尔朱劲见她不动声色,丝毫不露焦急,也有些无趣,忽然推开了身上的胡姬,大手一挥:“都下去。”
他骤然翻脸,几个姬妾吓得忙躬身退下,临走前,都不敢多瞧谢秋姜一眼。
“终于清静了。”饮酒后,他面色有些酡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顺势往台阶上引,“谢使君,快请上座。”
秋姜挣开他,退到一边:“大王自重。”
尔朱劲抬眼打量她,轻嗤了一声,仰倒靠在身后的矮几上,拍了拍身侧空位,命令道:“过来!”
秋姜冷笑着望着他。
尔朱劲懒洋洋地拄着头,微笑道:“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你那三个小婢的性命,我这便赐其赤纸,贬为女乐,补兵入营,冲入军市。你意下如何?”
“卑鄙!”
在大魏律法中,女乐与乐户等同,与娼妓同流。且北魏律法规定:“缘坐配没工乐杂户都用赤纸为籍,其卷以铅为轴”,若是贬为奴隶,赤纸盖印,那就是终身为奴,无特殊情况不得赎身,是一种极其低贱且耻辱的身份。
而“补兵”和“军市”则就是充为军妓的意思了。
秋姜缓缓过去,好半晌才坐下。
尔朱劲为她倒了一樽酒:“这便是了,你我相交不是一日两日,当以和为贵。来,我敬你,谢使君,请满饮此杯。”
秋姜接过来,却没吃,定定地望着他,声音平静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尔朱劲道:“不问你的好兄弟为什么背弃了你,选择投靠我?”
秋姜道:“良禽择木,本是常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这话说得无情又无义,但我不信你如此无动于衷?”他饮了自己杯中酒。
秋姜顿了顿,道:“不要废话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
尔朱劲徐徐笑了:“容姬真是快人快语。陛下已逝,当立新主,不知陛下可留有遗诏?”
“丧钟未响,六汗已知陛下仙逝?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不无讽刺地说,“陛下想立谁就立谁,这与六汗有什么相干?”
“听我一句劝,你大势已去,若是乖乖听话,我能保你公主和女侍中之位,继续留你在朝中任职,荣华不衰。若是依然五行我素,冥顽不灵,休怪我不留情面。”他终于冷下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六汗想要我说什么?”
“你就这般有恃无恐吗?”尔朱劲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是因为情郎已经走了,无牵无挂?”
秋姜冷冷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