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回到家中,也不嫌累,哒哒哒地跑去找他爹,想从他爹嘴里掏出点关于丘濬和王恕的恩怨情仇来。
他爹也真是的,肯定知道丘濬和王恕不太对付,也不提前给他通个气!
有“刘棉花”的教训在前,王华就很注意这方面的事,鲜少在文哥儿面前说起朝中诸事。
听文哥儿问起了,王华瞅他一眼,说道:“王阁老与丘尚书之间的事,与你个三岁小子有什么关系?”
文哥儿道:“唉,丘尚书太喜欢我啦,我不忍心叫他伤心。”
王华:“…………”
王华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丘濬和王恕那点事,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他俩三观不合。
丘濬这人年轻时最爱读些杂七杂八的书,看完还爱发表自己惊世骇俗的观点,听得人瞠目结舌。
比如范仲淹向来是文人标杆,庆历新政那一群人更是读书人心头的白月光。
范仲淹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及欧阳修一句“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一直都备受文坛推崇,觉得他们很有孟子之风。
偏丘濬就讥讽范仲淹主持庆历新政实属“多事”。
王恕作为实干家,本来就不太喜欢丘濬这种理论派,听了丘濬这种言论后就更看他不顺眼了。
于是有次大伙坐下来聊天,王恕也对丘濬冷嘲热讽,说你好好一当代大儒咋还去写杂剧那种下九流的玩意(就是那部狗都不看的《五伦全备》)。
丘濬:“…………”
丘濬觉得王恕这人不能处!
兴许是年少轻狂时期大谈自己的“高论”挨过不少毒打,丘濬后来写书三观就正常多了。他老来写成的《大学衍义补》就有不少夸赞范仲淹的内容,改为嘲讽别的阿猫阿狗。
当然,哪怕丘濬每次和人雄辩完都偷偷回去修正自己的三观,他还是和王恕处不来。
你骂我可以,骂我书我记你一辈子!
简而言之,十分记仇。jpg
这个翻脸过程讲出来,王华怕文哥儿跑去当面嘲笑丘濬。
到时人丘尚书岂不是要落下个痛揍三岁小儿的恶名?
这不行,这不可!
他不能陷丘尚书于不义。
王华道:“诸位长辈之间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
文哥儿见他爹嘴巴这么严,也拿他爹没办法,只能唉声叹气地走了。
既然他爹提都不提,估摸着这老丘和老王没什么深仇大恨,文哥儿好奇心很快就消失不见,每日仍是忙忙碌碌(吃吃喝喝)。
转眼迎来了旬休日,最近几天天气转暖了,文哥儿终于可以逐步减负,不必再穿得跟个球似的,走起路来别提多轻快了,一大早就直奔王阁老家玩耍。
王承裕一早就把侄儿王显鸿拘在家里,说是要他好好接待文哥儿这位小客人。
距离文哥儿的府学一日游已经过去好些天了,顺天府学还是笼罩在文哥儿的阴影之下。
主要是吧,那天上课的两位夫子老提起文哥儿。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不说了,李东阳的最新文章又在文坛流传开。
不仅文哥儿这位小神童再次走进众人视野,连顺天府学也随着李东阳这篇趣文出了把名。
瞧他们顺天府学学生多么地友爱,夫子多么地亲切,气氛多么地开放包容,隔壁国子监监生看了都想换学校!
作为事件亲历者,府学教授有幸受邀成为这篇文章的第一批传阅者,乐得他一整天都合不拢嘴,可谓是走路都带风。
于是府学教授直接邀全体师生一起欣赏这篇佳文。这下好了,其他夫子开始问李兆先什么时候安排文哥儿再到府学一趟,不能厚此薄彼,得把课全听了。
很不错,只有王显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王显鸿得知自家小叔请了文哥儿来做客,在心里骂骂咧咧了好几天,可又不敢不听话,只得推掉狐朋狗友的邀约捏着鼻子在家等着文哥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