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如的话惹来众人大笑,嫣然的脸更红了,本还想和周围邻居打招呼的,听到这阵大笑就推开门飞快地走进自己家。门关上时候,听到外面又传来起哄,“害羞了,真害羞了!”程瑞如满脸笑嘻嘻,团团对周围作揖:“今儿啊,是……”
话没说完就被郑三婶拍一下:“去,这还轮不到你说话!”程瑞如忙给郑三婶作个揖:“是,岳母说的是!”郑三婶掩不住满脸喜色:“今儿啊,本该办几桌酒的,不过各位也晓得,还有几个月我家闺女就出阁了。因此也不办酒了,等到时一起,列位都还有事忙,我也不多留了,还请多包涵包涵!”
周围邻居也只是来凑个趣,自然口里取笑两句也就各自散去。程瑞如喜气洋洋,就要进郑家,抬眼瞧见旁边站了个人并没走,细一瞧就笑了:“小容,你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容畦咽下心中的种种酸涩,对程瑞如露出笑容:“今儿是程大哥你定亲的喜日子,我怎不来?”程瑞如拍一下额头,就笑了:“是,是,我怎么忘了,哎,岳母啊……”
程瑞如这一口一个岳母,叫的郑三婶十分欢喜,却让容畦心中如被刀割,但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容畦对走过来的郑三婶拱手道喜。郑三婶本就喜欢容畦,此刻瞧着容畦越发顺眼,只恨自己闺女生的少了,不能把容畦也招做女婿,不然的话,这样两个孩子都做了自己女婿,那才叫头一份的荣耀。
郑三婶笑眯眯对容畦道:“容小哥也来了,你也不是外人,快些进去坐!”容畦点头,又对一边的郑三叔拱手,郑三叔今儿的笑容就没变过,见容畦对自己行礼就伸手拍着他肩膀:“哎呀,若不是身份限制,还真想……”
郑三叔说着就笑了,并没说完,郑三婶白自己男人一眼:“得了,你今儿出来时候也长了,还不赶紧进去?”郑三叔遵了吩咐,坐上车让车夫把车往侯府那边赶去,还要去谢侯府主人呢。
程瑞如已经笑嘻嘻地拉着容畦进门:“小容,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太拘礼。这虽是我岳母岳母家,可你也是熟人,还要像客人似地站在外头做什么?”
郑三婶已经让小丫头去倒茶端点心,听了程瑞如这话就点头:“说的是!哎,容小哥,你要不嫌弃,等我给你寻摸个,我娘家那边是小家,只怕你瞧不上。这边的呢,又多是丫鬟。倒是……”
这话让容畦心中越发酸了,他接过丫鬟递上的茶,努力让面上笑容不变:“多谢婶子了。我的婚事,叔叔说,”
“说句容小哥你会恼的话,你叔叔呢,想为你攀个高亲,可这高亲,哪有这么轻易攀的?”容畦的叔叔房里虽然姬妾不少,也生过儿子,可都没养大就夭折了,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容畦的叔叔打算是让女儿招婿承袭家业,可又怕女儿没有哥哥弟弟子啊旁帮衬,到时自己一闭眼,就被女婿欺负。因此也收了几个侄儿养在身边,以后好给女儿女婿做个臂膀。
只是这样一来,容畦的叔叔对这几个侄儿,既要用也要防,这几个人的处境,就算不得特别好。特别是在婚事上,那几位已经成婚的,都是磕磕绊绊的。容畦回京这些年,虽然不说这些,但郑三婶察言观色,怎会瞧不出容畦的真实处境?
此刻听郑三婶说出实话,容畦不由浅浅一笑,接着就道:“男儿家,总要先立业再成家,不然的话,别人家娇养长大的女儿,嫁了我,难道还要让她跟我吃苦不成?”
这一句让郑三婶叹气:“哎,容小哥,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啊,只恨闺女生的少了!”
“岳母说的是,不然的话,我们这好友又做了连襟,这才叫一桩佳话呢!”今儿程瑞如欢喜异常,自然是郑三婶说什么都好。郑三婶噗嗤一声笑出来:“得,认得你这么些年,从不晓得,你的嘴啊,也能这样抹了蜜似的!”
“岳母,小婿的嘴可不是抹了蜜似的,本来就是这样!”程瑞如又叫起来,容畦不由抬头往里屋瞧去,隔了这绣了兰花的帘子,背后就该是自己的心上人。可很快,就不能去想她了。她是自己结义兄长的妻子,是自己的大嫂,是自己,永远都不能去觊觎,去想念的人。忘了,该忘了,而是要笑着祝他们白头到老,恩爱白头!
嫣然听着外头的笑语,也不由勾唇一笑,这一切,好似遥不可及,可现在就在自己手边,触手就能碰到。嫣然瞧着柜子里桌上床下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这里不少都是自己的娘给自己准备的嫁妆,从很小的时候就准备的。
“哎,他们都走了,你也好出去院子里面坐坐,这样在屋里呆一日,不闷吗?”郑三婶掀起帘子,瞧着女儿笑吟吟地道。
嫣然走到自己娘身边,抱着她的膀子偎依过去:“娘,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你这孩子,哪是在做梦呢?你出来了,以后,再不会进去了。而且,就要嫁了。是坐花花轿子,大红衣衫吹吹打打正正经经出阁去做正头娘子,不是被人收房,也不是去做妾!”
说着郑三婶就指着那些东西:“瞧瞧,这些嫁妆也要跟着你去。到时啊,可是排场呢!”
“娘,我不想要那些排场,就觉得,这样就好!”嫣然靠在娘的肩头,唇边的笑容一直没变,这让郑三婶的声音放柔一些:“我的儿,说什么傻话呢,你是嫁去富家做主母,自然要越排场越好,不然怎么镇的住那些人?”
说着郑三婶就把女儿拉了坐下,把这些东西一一指点,除了那些主人家赏的,还有嫣然的祖母留下的,还有郑三婶从女儿很小时候就攒的,七七八八加一起,光首饰头面就有七八套,珍珠的宝石的金的银的。好料子就足足两箱子,绸的缎的绢的罗的。郑三婶又拉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是满满当当新铸的大小元宝,大的五十两,小的十两五两。
数了数,光大元宝就有十个,小元宝十两的二十个,五两的三十个,总共八百五十两,全给嫣然压箱。看着这一片银光闪耀,嫣然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娘,这些,不免……”
“你是不是觉得少了?我和你爹,这辈子就嫁这一回女儿,要不是怕人说,本来你爹是要凑两千两给你的!”郑三婶打断女儿的话,嫣然忙摇头:“娘,我不是嫌少,是太多了,我们毕竟只是下人!”
“所以只有这么些。不过你爹给你准备了个小庄子,不大,两百亩地,难得的是水好,到时你想种些什么吃都成!”见郑三婶又要去翻箱倒柜,嫣然急忙阻止:“娘,家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
“你是担心你哥哥弟弟,嫣然啊,我就和你说一句实话,你哥哥你是晓得的,你弟弟呢,虽说现在没上名册,可谁知道以后呢,若不被放出来,还不是这郑家的小厮,我们的东西留给他,也不过是白给,倒不如全给了你!”见自己的娘伤心,嫣然忙伸手抱住她的肩:“娘,对不住,我不该这样说!”
“傻丫头,娘不过说句实话,并不是伤心!”郑三婶把眼角的泪擦掉,摸一下女儿的脸:“我闺女能风风光光嫁出去,我啊,比什么都高兴!”
娘,嫣然又叫了一声,把娘的肩膀抱紧。郑三婶贴住女儿的额头,有些事,得一就别想着二了。
在门边的郑三叔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脚步停顿,也许,为了以后,女儿的孩子,该想法出去了。在侯府做大管家,风光是风光,可那个奴字,怎么都摆脱不了。
“你是在怪我?”郑老爷子听到郑三叔的话,眉头不由皱紧,孙女要出嫁,还嫁的那么好,郑老爷子也就从乡下进城,一来过年总要去给旧主人们磕头,二来过年后嫣然要去郑家乡下的庄子待嫁,顺便把孙女接走。谁知郑老爷子才进来不久,儿子就说了这么一件事。
“爹,儿子并不敢怪爹,只是爹,嫣然现在嫁的这么好,比不得几位姑母,都不过嫁在那样小户人家,若有一日,外孙们得了功名,别人问起,你外祖家是什么人家,难道要他们说,是某侯府的下人管事?”郑三叔急急分辨。
“你还是在怪我,当初你上头有两个哥呢,可他们都在外头,现在在乡下,也是使奴唤婢穿金戴银,连你的侄女,都嫁的很好!只有你,只有你,是在侯府做下人!”郑老爷子语气沉痛。
郑三叔已经哭出来:“爹,儿子真的不是在怪您,儿子晓得,这是儿子的命,可是,儿子不愿意,再让您孙子,您重孙,继续这样!爹,儿子晓得,让儿子进去府里伺候,也好保住哥哥们在外头的风光。可是爹,儿子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