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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异心(第1页)

第二章????????新帝登位是值他二十七岁生辰两个月后,之前先皇突染恶疾,病榻之上匆忙召太子前来,太子在路上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先皇已咳出一口血溘然长逝。先皇驾崩该哀,新皇登基该喜,照例是报喜不报忧,耗时近一个月将先皇安葬,安顿好众妃后,那些在全国挂了一个月的白帷白灯笼终于摘下。深冬时节满目素白颜色,是雪,还有那一人死举国悲的槁素丧衣。

白色下,掩藏的偏偏是最不干净的东西。

年初,喜气硬生生被压制,全国在皇帝发出免赋税一年的消息发出后才喧闹起来。

先皇子嗣不多,当今皇帝季载荀是长子,又是皇后与皇帝所生的唯一子嗣,而先帝与其他妃子所育皇子最大年纪也小了季载荀近十岁,他的太子之位自然无比稳妥,先帝即便突然离世,新皇登基也理所应当十分顺利。秋日满地金黄,季载荀黄袍加身,气派非常。

先帝年号至泰治十八年便止了,在位十八年经大灾三次,所幸并无战事,国家休养生息多年已有足够能力应对这三次天灾。先帝仁爱,对待百姓仁厚,却也对奸臣仁慈,百姓爱他也怨他。

新帝季载荀登位,遵照先帝的遗愿,定了年号为仁安。仁安元年,首先便免赋一年,而非天下大赦,几位心眼灵活的大人书生便早先猜到了新帝行事将不比先帝。一些人早早地收敛了行为,一方面顾全自己,一方面又想偷偷地给素日积了怨的人找出些马脚。只不过这些人大都自做聪明,若他们只是洁身自保,多些心思少些心眼,皇帝一时找不到他们所犯事的证据,至少还会让他们多自由几日。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想给政敌下黑手,却让新登基的皇帝看得一清二楚。

新帝意气正盛,在还是太子时与同样年轻的执金吾池关舟关系密切,登位之后作为亲信的寥寥几人中这位年轻便成了事的执金吾占了不轻不重的一席。

国事皇帝繁多,季载荀一日不敢松懈。他又在书房中勤勉批阅书文,只不过不是大臣上呈的奏折,而是长公主安远公主的习课文章。一声太监的长呼后,在外等候了一段时间的池关舟缓缓迈着步走进书房,两手端于低垂的头前,走进书房后恭恭敬敬跪下行礼,皇帝刚在面前文章上写下最后一笔批注,见池关舟行大礼忙走下去扶。

“池卿不必行此大礼,朕上次便给了你这个权利了。”

季载荀笑容真切,手上也当真施了力扶起池关舟,池关舟顺力而起,站定后才轻笑道:“君臣之别,微臣不敢逾越。”

季载荀不再多言,脸上笑容不减,转身回到案前,道了声“坐”。池关舟作揖应下,却并未到一旁坐下,而走上前两步,从袖中拿出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弯腰递上。季载荀伸手接过,问道:“如何?”

“皇上料事如神,微臣与另两位大人照皇上吩咐由监部查起,果然有所收获。现已有一只小鼠将进到笼子里了。”

“嗯?是谁?”

“皇上想必早已猜到。是司冦大人。”

季载荀将那张纸放到桌上,再起身走到池关舟身边,放声笑着一拍他的肩膀。

“执金吾替朕立了大功,朕一定重赏!”

池关舟再次跪下,双手贴地,呼道:“谢皇上。”

池关舟退下时面色一如之前平静,从书房退向外时一步一步缓慢且恭敬,脊背微躬。

心情很好的皇帝手中拿着安远公主的文章,绕过一个屏风一堵墙走到后室中。这是专门让安远公主学习的处所,距皇帝处理国事之地距离最近,所以懂事乖巧的安远公主常常能很方便地打扰到忙于政事的皇帝。

季简与对习书兴趣乏乏,不过功课倒完成的让季载荀一直满意。这后屋很安静,季简与自然没有在读书,书案上摊了张腹闵的地图,她伏在一张白纸上,竟在临摹这张相当国家机密的地图。季载荀轻咳一声。

“安远,你好大的胆子!”

季简与手上一顿,抬头朝季载荀望过来,脸上讪讪地笑了笑,眼睛依然看着季载荀,带着些惊慌,但手上却又重新动起来。她小声解释道:

“父皇,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只是在画画呢,只是画画。”

季载荀宠爱这个大女儿,虽皇后三年前又产下一子,其他妃子也有所出,但即使季简与的亲弟弟,当今太子也不及季简与同季载荀相见频繁。现在季简与同他说话半点礼分也谈不上,更何况她桌上摊着这张地图已大大坏了规矩。季载荀却笑眯眯的在一旁坐下,等了季简与好一会儿。

他手上拿着的文章是他前几日给季简与出的一个文题,是当年自己也曾被先皇考过的,不过那时先皇爱民,因此对佛教偏爱,而季载荀有心扶道教,便稍微修改了当年的题目出给了季简与。做文章论事功夫向来不差的季简与这篇文章虽言论依旧有出彩之处,对释、道个中论述却态度囫囵,像有敷衍之意。且季简与结尾突兀,显然是话还没说完她已懒得写下去,季载荀本想试探一番她的看法,没先到这个向来很有主意的女儿竟打了个太极。

“北方和西北方的所有县里加起来都不及东南区的一座小州多,我猜父皇你当初记这些地名时一定也头疼的很。”

季简与在自己实际上背出而不是临摹的地图上添上最后一座小县的名字后徒劳地拍了拍手,手上依旧是被炭笔染的乌黑。她走向一旁早就备好的水盆,洗净手。清水里晕上了炭灰,明知是脏水,还是觉得美。

季载荀刚吃完一块糕饼,香甜味道是已经吃腻的,季简与洗净手后乖乖奉上一杯茶,刚刚好清了口中的甜味。

“当年先皇也用国教之题考朕,可惜朕只得了个中等的评语。如今你这篇文章,除了一个‘可’字,还想让朕给你写什么?”

季简与歪头笑了笑,不甚在意道:

“这文我看也不用批了。释道两教我都不懂,国教我也选不好。父皇您那时已懂得这些,我却一窍不通。我比不得父皇,这文章我写来也确实没有头绪,不批也无妨。”

季载荀将纸合上放到桌上,起身走向上方的书案,一边道:

“我看一树大师在你那里呆的时间最久,你将他留在身边如此久,还对佛教一无所知?”

两张地图一左一右放在案上,勾勒出腹闵国土的形状,季简与所画的那张墨迹未干,上面标记的图案丰富许多,季载荀扫了一眼,左手压上去,敲了敲桌面。

“他在我那我不许他讲佛,最爱玩他的光头和佛珠。再者,先前我做噩梦,还是父皇您叫他到我宫中的,虽然他模样吓人,不过白天听多了他敲木鱼的声音,晚上睡觉倒真的安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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