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巡检司内不少人看见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无法无天的薛十七郎扛布袋般、将向来端正的俞巡检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送到了内厅。
而就在俞星臣病倒昏厥之后,宫内所派的人也正到了巡检司。
来者亦是宫中内侍,负责监督审讯。
冯雨岩听说俞星臣急病晕倒,知道以薛放的性子,未必愿意应付这些人,恐怕又天雷勾动地火,不可收拾,就紧急叫了“爱将”葛静来跟这些人周旋。
薛放则叫人去请大夫,他摸到了俞星臣发烫的额头,有点幸灾乐祸:“谁叫传口信给你不传给我,想必你是没这个福气听……这不是现世报,就病倒了?”
又道:“太医嘛,请起来未免麻烦,就随便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也就罢了。又不是之前那些伤重的、疑难的症状。还省钱。”
灵枢在旁听得目瞪口呆,方才俞星臣晕倒之时,灵枢措手不及慌了神,幸亏薛放因为要听“口信”凑了过来,好歹及时扶住了。
只是,本以为薛十七郎好歹把人抱回来也就罢了,竟直接扛麻布袋似的在肩头……灵枢暗暗后悔,当时为什么自己没有把俞星臣抢过来呢。
又听薛放在这里不怀好意地,灵枢忍不住道:“十七爷,我们大人好歹也是矜贵之身,你可别请些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庸医,治坏了他可不是好玩的。”
“矜贵?他有多矜贵,他是大姑娘么?”薛放嗤了声:“要不你亲自去请,一个大男人,说晕倒就晕倒,以为自己是病西施呢?”
十七郎嘀咕着,心里一想,杨仪的身体就算是差的了,但在他印象里,杨仪还真不常出现晕厥的症状,这俞爷,简直连个女孩儿都不如。
幸亏外头说宫内来了人,不然薛放还要在这儿念叨。
灵枢真怕俞星臣醒来,不小心听到他那些话,再给气厥过去。
前厅,向来八面玲珑的葛副队,有点焦头烂额。
他居然应付不了这群宫内来的太监。
本来葛静在巡检司算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了,今日却手段失灵。
宫内来人,为首的是一名姓江的太监,江公公不如魏公公那样白胖体面,生得有点儿斯文像,只不过是一张冷脸,很不好说话。
他无视葛静那能打动人心的笑意,冷脸无情,只要见俞星臣跟薛放。
听葛静说俞星臣突然病倒,他没表现出丝毫的关怀跟担忧之意,皱眉的表情反而像是不耐烦。
“那就只能见薛不约了。”语声淡淡地,江太监盯着葛副队:“他不会也病倒了吧。”
葛静正要回答,门外有人道:“怎么大白天的就咒人?这是谁啊,这么乌鸦嘴。”
江太监身后的众公公脸色立变,有人上前一步,却给江太监举手拦住。
转头看向门外,正见到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走了进来,容貌之俊美,气质之风流,活脱脱画上跳出来的人物。
虽然因为薛放出言不逊,众太监先入为主地流露出敌视的眼神,但当看见他出现之时,众人却又不约而同为之震动。
江太监瞥了眼薛放,他倒还面不改色:“来者就是薛参将?”
薛放搓搓手,笑道:“就是我。您是?”
江太监斜睨他道:“我是宫内正明殿统管太监,姓江,正六品,你是几品?”
“失敬失敬,”薛放笑,拱手行礼:“说出来怪丢人的,我是这巡检司里最低的一级了,实在不上数。”
江太监哼了声:“你刚才在外头说什么?”
“您别见怪,”薛放笑吟吟地说道:“我说我自个儿是乌鸦嘴。跟您不相干。”
江太监盯了他片刻:“算你还识相。”
薛放道:“多谢夸赞,官大一级压死人嘛,这都是应当的。”
葛静在旁暗暗地擦了擦汗,他在看到江太监有意为难的时候,还以为薛放必定要窜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很圆滑。
可是……他怎么突然改了性了?
江太监见薛放如此,脸色稍霁:“我今次前来,是奉旨督促巡检司侦办特使行刺之案件,不知如今有何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