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别儿怯不花还是想错了,因为敌人的卑鄙程度,远不止如此这般。
见怯薛军又杀了回来,已经将包围圈杀穿的角龙帮帮众齐声呼喊道:“风紧,扯呼!”
于是,他们强行拉走了仍要继续战斗的张凛,生生拖走了眼巴巴望着将台不肯离去的韩菲儿,顺便也抱走了一直昏倒在地的袁思佳,再不留恋这战场,四散奔逃而去。
他们显然早就想好了逃跑的路线,一声“扯呼”出口,转眼就逃了个干干净净。怯薛军赶到这里时,对方只给他们留下了一地的尸首,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黄金一族死士的尸首。
怯薛军愣在那里,不知是该追还是不该追,如果追,又该往哪个方向追……
别儿怯不花黑着脸,眼睁睁着角龙帮帮众劫走了张凛,并非是他不想追,而是就在他身后的高台之上,还有个莫降——这才是这次行动的第一目标,如果他去追张凛,再让莫降跑了,他可就彻底的失败了。
经历过这一次战斗,他总算领教了汉人的狡猾,心中对汉人的轻视稍减,任性妄为的性格,也有所收敛。
虽然说第一目标仍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但他仍感到心中堆满了愤怒,偏偏这愤怒又无从发泄,混杂着愤怒的血气上涌,将他原本阴鸷的脸庞,染成了紫黑色——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如此憋闷的经历!
到前方的近万兵士,仍在踩踏那个龟壳,别儿怯不花黑着脸道:“够了!”
众将士得令,只得住手,慢慢从那“龟壳”上爬下来,也有少数满心憋闷,方才没机会发泄的士兵,还趁乱对准那龟壳,狠狠的踩了两脚……
“你们!像什么样子?!一群蠢货!”别儿怯不花指着那些衣冠不整的将士大声呵斥道:“我黄金一族的勇士,当真是天下无敌么?怎么今日,就连这百余汉人都对付不了?!”
“大人,并非是我们太愚蠢,而是敌人太狡猾……”军阵中,有人小声嘟囔道。
“谁在说话?!”别儿怯不花正愁找不到人发泄,闻听有人这时还敢狡辩,满腔怒火,顿时爆发。
“大人,还是先敌人吧。”站在别儿怯不花身侧的老者知道,这时候别儿怯不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再任由他肆意妄为,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别儿怯不花闻言大怒,可他刚一回头,陡然间自心底生出一阵错觉:身边的空气陡然凝结,他仿佛在一瞬间坠入了地狱之中!一直对他唯唯诺诺的老者,忽然变的无比可怖,那张苍老的面容,仿若阴曹地府里的鬼王般森然!
着老者那深邃无比的眼睛,别儿怯不花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明白,“衔尾犬”并非性格懦弱,也并非是他甘当绿叶,而是他一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对追逐他自己的尾巴感兴趣,当他不得不对外界发表法,当他用那双深邃的赤金色瞳眸直视别人的时候,别人才会发现他的恐怖之处;他忽然知道,在“衔尾犬”不怒自威的气势面前,自己弱小的就像个蝼蚁……
“大人?”老者到别儿怯不花走神,出言提醒道。
别儿怯不花一愣,涣散的瞳孔再次凝聚,老者的影像再次清晰:映入眼帘的,仍是个须发皆白弯腰驼背的耄耋老人,周身上下都散发着苟延残喘的味道,哪里有一丝威严?
“嗯,咳咳,是!”别儿怯不花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说道:“侍卫亲军!把那龟壳掀开!怯薛军!把将台包围起来!”
众将士依令而行。
“哗啦——!”一声,早已被踩踏成一体的皮盾被人掀开。
“见鬼了!!!”负责掀起皮盾的士兵齐声惊呼!下意识的又松开了双手!
“砰!”巨大而沉重的皮盾再次扣在了地上,掀起一阵尘土。
别儿怯不花寒着脸走近了皮盾,斥责道:“大惊小怪!难道你们没见过被尸体吗?难道没见过被压成肉饼的死人吗?!”
“不,不,不是啊,大人!”有千夫长磕磕绊绊回应着,他一脸白日见鬼的表情,脸色吓的惨白,“盾牌下面,下面……”
“下面有什么?!还能有什么?!打开!!”别儿怯不花冷声斥道。
负责掀开巨大皮盾的将士你我,我你,终究还是下定了觉醒,因为军令难违。
皮盾再一次被人掀开,经受过一次视觉冲击的掀盾将士,这一次没有松手。
这一次,更多人都清了皮盾下的状况,那一番景象,带来的却是更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