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诵经声平息,岳是非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等待着,看看是否有人前来找自己麻烦。
从刚才道人察觉到自己的纸鹤时所做的动作与表情,岳是非估摸着那是个性情激烈的道人。现在经韵声被自己打断,有很大可能会勃然大怒,然后冲过来训斥,甚至想揍自己一顿。
不管他有什么举措,岳是非并不担忧。总比现在困于奇门遁甲阵中不得出入要好许多。对于奇门一法,岳是非是真的不够熟悉,想要找出破阵之法就极为困难。所以才有了剑走偏锋的意思。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岳是非仍站在原地,没有人理会他。经韵声没有再次响起,那个道士明显没有再试要重启此法,像是认了岳是非的作为。
心头沉了下来,怕就怕这种不理会。无论善意恶意,无意是最让人烦躁的。
只得收回心神,重新看向手中的罗盘。
“奇与门兮共太阴,三般难得共加临,若还得二亦为吉,举措行藏必遂心”
低声默诵,岳是非思虑起前路。奇门格局中,不论怎么变化,但是地盘的方位是不会变的,所以要想弄清楚一个奇门局,首先要知道两件事,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方位。
此天时地利,是不以人力拨盘所能变动的。能变动的,是天盘,人盘和象征物外力量的神盘。
时辰岳是非是知道的,也大致知道眼下的遁甲是第几局。所以只需要再找准方位,就可以顺应方位寻摸出奇门神吉。所谓神吉,就是其方位正吉,顺这个方位而出即可破局而出。
若是日常用奇门,实则多数是算出吉时,吉方。然后选取这个时辰和方位,去办事,往往就能无往而不利。又或者知晓何时何方为凶,避开这个时辰与方位,就能避开凶祸。所谓趋吉避凶,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现在并非常规用奇门,乃是以奇门遁甲设下格局阵法。操纵的人就会利用格局中的布置,巧加变动,使得误判吉凶位置,自以为入生门,实则却入了死门。只是如果操纵、变动,就看设计者的手段了。
例如眼下,岳是非首先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他的罗盘竟然在这里失灵了。
天池指针上,银针摆动剧烈,根本无法准确定位到方位。若是天池指针不能归位,就连辨识方位都成问题,谈什么下一步?
岳是非又抬头看向天空,他赶到时天色已渐亮。尤其往东看,露出了鱼肚白,所以真要凭借天象来辨识方位,其实也有所凭借。
然而,岳是非抬头上看。天空与进来时倒是完全一致,一致的让岳是非再次心生警惕。
既然可以设下奇门局,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干扰了岳是非手中的罗盘。要想用个什么法子幻变天象,给人以误导,让人错误的以为此刻的时间或位置,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盯着天空望了半晌,岳是非失望了。果然让他他猜对,这天穹是有问题的。
如果有人在早晨起床时,天微微亮之时,盯着天空看,仔细分辨天象的变化,会发现日头出来前,天象变化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能从天空初绽天光再到天光大亮,万景皆明。
现在的天空却远没有这样的变化速度,当岳是非盯着天空仔细看时,就发现这天色半天没有变化,无论是星象,还是东方的鱼肚白,几乎都和岳是非初进门时一模一样。
虚假之天,如何能用来辨识方位?你怎么知道辨出的方位是不是真正的吉门。
当真让岳是非有些束手无策起来,如果操纵这奇门格局的道人造诣寻常倒也罢了。没想到还是一位高手,连第一步就让岳是非无能为力。
不是没有思路,想要解决这种情况,在岳是非想来大致有两种方法。一者,要用上等的罗盘法器,例如茅山传说有块金角银罗盘,可以不为外力所影响,准确的指出正确的方位。犹如北斗七星般,终千百年不易不摇。
有上等的罗盘,自然不怕这阵法所设的法子来干预。在岳是非看来,既然花了大力气混淆方位,怕是都不需要有其他的布置,单独这一手,已经能让人困死在这。
二者,便是精熟奇门遁甲术的人,以遁甲中的蛛丝马迹来琢磨阵法的格局,即使在方位混沌不明,地盘不显的情况下,也能搞清楚破阵之法。
如果丁山道人在这,还能帮上岳是非一把。单凭岳是非自己,还真没什么好的方法。
没有寻出奇门格局的方法,也不可能在这呆着坐以待毙。笼中鸟雀不符岳是非性格,你笼子做的再大,再结实,岳是非也要冲冲撞撞试试。
于是,左手捏起护身罡。岳是非抬起右脚,打算随便寻个方位走,不论生门死门,先闯闯再说,倒要看看能有何等能耐。
这一步尚未踏出,便有人在旁笑道:“兄弟,你要是这么走,困住的那个小姑娘的魂魄,就得葬送在你面前不可。”
景震剑飞快的落入手中,岳是非沉着脸不言语,实则心里暗暗惊诧。
也不知是不是进院子时太累,居然没有发现什么时候有人来到了身边:“你是谁?道行很深嘛?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发觉。”
之所以问来人是谁,是因为来人的声音,与打碎纸鹤的道人声音并非一个。所以他应该不是主坛的法师,其身份就很可疑。
“不是谁,微末之人,浮萍般的过路客。”来人笑笑,继续说:“原本我住在镇上,今日突然收到陈家的要求,说是今夜有妖邪犯镇,陈家请了大法师要做法安镇,让民众配合,提前迁走了满街的人。”
“那你怎么不走?”岳是非问道,同时暗自打量来人所站的位置,他正好是在一处屋舍的夹角阴影中,岳是非还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这人很不简单。尽量压低语气,掩藏住心里的惊愕,故作镇定的询问。
那人又笑道:“即是浮萍,便是水从哪来,就要往哪去。陈家有这等作为,我倒是也没见过,很想看看妖邪到底什么模样,便一直盯到了下午。”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不是从哪来的,是一直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不小心睡过去了。刚才听见兄弟的帝钟声,方才惊醒,没什么大才。”